臨出門時,林亓塞了她一包糖,說是前兩日下山替她買來的。池語抱著糖,順著浮雲路往回走,走走停停又瞧著隱在虛空之中的護山陣法,金光一山一滅,像是有著綿長的呼吸。

尚算牢固。

等回到月夕宮大殿,池語先鑽進了正殿中,盤坐在陣法中央,雙手二指併攏立於胸前呈十字,接著開啟法印,右手腕一轉,十指交叉相握後開啟,左手上抬右手往下一推——

“轟——咔。”

從她所坐之處正下方突然傳來巨大的響動,那響動只出現一瞬,接著瞬間收聲,若有人在高處俯視,定能看見有道瑩白光圈自長青山山頂天穹驟然閃過,接著化作白日流星,從長青宗外緩緩墜落下去。

不等喘息,響動剛過,池語右手急縮,左手並三指往上一探,接著右手結印,與左手一道往地上一拍——

此番又只是很小一聲。

“啪嗒。”

緊跟著那道白日流星一同出現的,是一片瑩瑩青光,從長青山兜頭而落,直直籠罩了整個長青宗。

護山陣法已換,明日上報的名單一來,便會帶來那些名單上的人的氣息。將氣息往如今這陣法中一融,來參加水風宴的自然是暢通無阻了,旁的想進長青山,門也沒有。

當然,如今這陣法,還能辨別來人的氣息,是純淨的,還是添雜了魔氣的。

若是添雜了一部分魔氣,那哪怕來人在參與者名單上,也是堅決不能進入長青,參加水風宴的。

從前這陣法就存在,只不過是一位大能負責維護變更。大能隕落,本以為會如此陣法的人沒有幾個,偏偏長青多了個池語,於是這重任便擔到了她身上。

以前的水風宴在長青舉辦時,有人便說,這長青的護山陣法幾乎相當於水風宴第一道坎,若連第一道考驗也過不去,那當真是不用考慮往後的比賽了。

因此池語也遭過人的嫉妒,甚至有人十分惡臭,說池語就是被大能拿去做實驗成功的人,這才有了修行全方面天賦極高的她。

當然,造謠生事的人被林亓聚眾毆打了。

待穩固好陣法,池語從大殿裡出來時,天色已暮,日頭已然落到了山後頭去,就露了個頭。

夕陽透過梨花樹枝椏漏在地上,斑駁光影,像極了畫。

池語只看了一眼,眼前便被一個人擋住。

她抬頭,果真是莫啟,不過此刻他一身的血跡,乾涸的、新鮮的,紅的褐的,交織在一起,層層疊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池語當即後退了一大步,順道關上了正殿的大門。

莫啟一臉受傷:“師父,您不管徒兒了嗎?”

池語只當他又開始犯病了,蹙眉道:“你又上哪兒沾的這一身血腥,還不洗澡,就這麼穿著在月夕宮裡晃來晃去?!”

“師父當真瞭解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血。”莫啟語氣微微輕快了一瞬,接著又愁眉苦臉起來,“師父,我今兒下山撿了個人,這身血都是他身上的。我瞧他快死了,便與以澤商量帶回來先治著,但是我又沒法帶著他上月夕宮,便自己先來找您了。”

“一身傷,尚且沒死?”池語蹙眉,一面指揮他去好賴收拾收拾自己,一面拍拍衣衫準備下去瞧瞧,“你可知他身份?”

“人帶著面具,取不下來也不讓取,我瞧不見他的臉。”莫啟搖頭,“他只告訴了徒兒他叫什麼。”

池語停下來,抬頭看他。

“他說他叫鶴一,您的師兄。”

“師父,您還有師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