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池語脊背一涼,腳下一絆,身形一個踉蹌。

好小子,張羅著賣自己也要讓薛崇在長青住著,若不是知曉薛崇的性子,池語當真是以為兩人私底下有什麼見不得光的買賣呢。

池語暗暗嘆氣,走到了護山陣法前,雙手結印接著右手往前一推,薛崇便看見浮空之中有如水波一般盪漾開去,就聽得池語淡淡一聲,“走罷。”

等三人過了陣法,圍觀群眾作鳥獸散去後,池語抬手往後微微一揚,陣法便在他們身後重新合攏了。薛崇也感受到了這細微響動,他回身,衝著空無一物的虛空望了一會兒,笑道:“池長老的陣法可謂是煉的出神入化。”

“少時頑劣,不願修行,總是愛鑽研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如今能拿得出手,也算有點臉面。”池語也笑,“薛先生謬讚。”

開玩笑,天下誰人不知數一數二的陣法當是翠谷的七星劫殺陣,一環扣一環一共七重,以北斗七星而名,貿然闖谷非死即傷。如今翠谷之人卻要誇一誇她的陣法出神入化,她生怕直接給她誇進不歸路了。

大人物的誇,當不得真。

薛崇不再說話,池語也斂了心思,和莫啟帶著他一路往上走。路上也布了陣法,遙遙登山路只走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路上遇見從月夕宮往回晃悠的譚允和林亓,薛崇先是一愣,接著行禮道:“譚掌門,林長老。”

譚允點點頭,林亓回以一禮,“薛先生。”

池語默默瞅著譚允皺皺巴巴的衣袖,想來這會兒能在道上碰見他二人,定然是林亓又使壞了,拽著二師弟不肯撒手,這才“巧合”相遇。

顯然譚允也看見了薛崇身後的包袱,他默了默,看向池語的眼神逐漸肯定:“薛先生勞煩師姐招待。”

池語心裡一哆嗦,面上不顯,笑了笑,道:“應當。”

於是幾人擦肩而過。

等真正到了月夕宮,池語安頓好了薛崇便鑽進了廚房,為的是昨兒個答應孽徒的一頓飯。她剛擼了袖子,莫啟便鑽了進來,扣上門,神神秘秘道:“師父,其實以澤半個也算是我請來的。”

池語面無表情洗菜刀:“大抵猜得到。”

莫啟很是挫敗地嘆了口氣:“師父果然是師父。”

“翠谷醫聖薛以澤,非親師摯友之命不出谷,這點訊息我還是知道的。”池語斜他一眼,“只是我不知的是,你請他來長青做什麼?是要我長青再招些風嗎?”

莫啟嘆道:“是為著您。”

池語奇怪,“如何為我?”

“三十年一輪的水風宴今年輪到長青辦,徒兒知道您此前閉關便是為此。”莫啟思索一瞬道,“加之您最近瞧起來精神不足,又碰巧以澤尋我下棋,我想不如請他來替您瞧瞧。”

池語再斜他一眼,“你不是也說為師是萬事不管小長老嗎?”

莫啟忙打哈哈:“那不是平時總是說說習慣了。以澤是醫聖,請他來瞧瞧總是沒問題的,您也不用太過憂心。”

並非憂心自己,只是作為醫聖,並非正統遞了請帖登門拜訪請了人來做客暫住的,傳出去各樣的流言總是多洶湧些,不止是她,薛崇可能也會招來不少麻煩。

但一輩子,誰又沒多些個麻煩呢?

多一些便多一些罷,至少她覺得自己還是有能力可以應付的。

莫啟去殿前沏茶陪薛崇聊天,池語在後廚叉著腰燒魚,一勺熱油澆下去,幹辣椒的香味被激發出來,嗆的送舟閣飛來的小信鴿歪歪扭扭,一頭栽進了大碗裡。

?三師弟這是千里送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