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知道了,師兄。”花涼抬頭,“她已經開始木化了。而我也活不長久了,在此之前,我只想把所有真相告訴師妹,好讓她死得明明白白,最起碼不會連自己為什麼死都不知道。”

顧淵的臉色一瞬變得慘白,他再不顧薛崇的阻攔,跌跌撞撞闖進陣法裡,又在池語身後慢下步子,小心翼翼蹲下去,伸手輕輕拉過池語那隻已然木化的手,眼底似乎有光亮,“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每一遍都好像小蟲子一般密密麻麻鑽進池語的耳朵,鑽進她的心臟,引起一片難過。

池語伸出另一隻手碰了碰顧淵的臉,啊啊兩聲,意思是,別難過,又不是你的錯。

顧淵很小心地用額頭碰了碰池語的手背,他眼下除了對不起,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儘管整件事並非他一力導致的錯,但全都是因他而起,才害了眼前這原本不相干的兩個人。

薛崇站在陣法外,腦中忽地想起寶物的事,於是連忙喊道:“花涼!將你手裡的深海龍涎和翠谷曇花丟進冰泉裡,我說不定能搶出來一具身骨,淞念說不定不用死!!”

三個人一頓,紛紛看向薛崇。

花涼最先反應過來,她從納戒中掏出兩樣寶物丟進了冰泉裡,嘆了口氣道:“若是你能活下去,也算是帶我一份活著,我有時候在想,若是當年沒有秦羨沒有琴昇,我們二人會不會有相識的可能。”

池語看著她。

花涼道:“我覺得,應當是有的。”

池語覺得鼻腔有些酸,呼吸不暢,像是要落下淚來。

花涼笑了,笑得很輕,池語頭一次發現,原來軟和下來的花涼笑起來如此好看,漂亮的狐狸眼眼角微挑,眉如遠山櫻唇一點,當真是無雙的美人。

她說:“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罷?”

池語看她,良久,微微點頭。

花涼伸出手來,一隻手白皙修長,指甲修剪的乾淨整潔,拇指指甲上甚至有一朵畫上去的五瓣小花。

鬼使神差的,池語伸出手去。

薛崇和顧淵在她身後,也沒有出聲。

花涼忍受著眉心的劇痛,將手放在了池語的手心裡。

她道:“我姓花,單名一個涼字,表字,顏汐。”

花顏汐。

花容月貌,瓊目若汐。

想必她父母在為她取名時,也知曉她日後必定是個明眸皓齒、香腮雲鬢的窈窕美人罷。

只可惜,後來再也沒有人知道從前的那位美人花顏汐了,他們只知道這世上有個經脈逆行、被所有人放在敵對位置的鬼才。

那個人人聞風喪膽的,囂鬼花涼。

花涼衝著池語,微微頷首。

“好師妹,就算別人忘記我了,你要記得我。”

話音方落,花涼的手一垂,就此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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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月貌,瓊目若汐。

她的下輩子,一定是一位漂亮的、受盡寵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