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語直覺再拖下去定要壞事,決不能再讓她多說擾自己心神,於是索性祭出飛秀飛鳶雙劍,又丟出了一大堆顧淵給的法器,將自己團團包圍起來。

她右手向空中一指,雙劍飛身而出,直直刺向花涼和她身旁那把巨劍!

花涼瞧著雙劍飛旋的劍身,冷笑一聲便要抬指起結界,卻驟然察覺到自己靈臺內一陣劇痛!

她不可置信地瞧著池語,“你做了些什麼?”

池語看著飛秀飛鳶毫不留情刺入她的肩頭又飛速回到她身邊,心中也有些許詫異,但她並未表現出來,只是毫無表情地操控著飛劍。

花涼的表情不似作假,至於為何如此痛苦,大抵是她只看出了那陣法是剋制她汲取靈氣的,卻並不知道那陣法裡巢狀了個小陣法,是為著能阻隔她體內靈泉為其提供靈力的。

如此一來,她一旦試圖從靈泉中汲取靈力,就會發現……

如同鑽心剜骨,劇痛無比。

陣法起作用了。

眼下花涼無法從靈泉中獲得絲毫靈力,那便是池語動手的最佳時機。

池語深吸一口氣,索性再用飛秀飛鳶,對著花涼又是一劍。

花涼勉強躲了一劍,卻被飛鳶刺中胳膊死死釘在地上,眼看著池語持劍向她走來,她卻半分也提不出力,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狠狠啐了一口罵道:“不過是個破木傀儡罷了!顯擺什麼?當真以為自己能長命百歲不成?”

方才已然被花涼的話嚇了無數次的池語早便見怪不怪了,她漠然舉起了劍。

花涼眼神逐漸絕望,但她嘴裡還在持續不斷地說著話:“你當真以為你得了什麼山石症?你不過是被秦羨拿去當了祭品的可憐鬼罷了!為何當初顧淵要追著漫山遍野打你?那是因為你是木頭身子,腿腳僵硬,尚沒養好就丟了,為了不讓你自己發覺自己是傀儡使得顧淵白費功夫,他花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做了你長青山的仇人,也要讓你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

池語動作一滯。

而花涼還在喋喋不休。

“我為何說秦羨收了三個徒弟,一個欺師滅祖,一個殺師尋仇,一個認賊作父?”

“是因為我重傷秦羨,逃離虎口,沒能如他願成為盤中餐;顧淵為了你殺了秦羨,又以古術秘法將你魂魄捉來囚禁於木身傀儡中豢養,這才將你養得如此生活靈動;而你,因為你換了個木頭傀儡的身份,從前的記憶丟失忘記了自己的師父,又去認了自己師父的仇人做師父,還被算計成了長青的鎮物!”

池語不可置信地偏了偏頭,死死盯著花涼。

她說不出話,她若是能說話,定會問眼前的人,自己怎麼可能是木頭傀儡?

木頭傀儡怎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動?這麼多年她就沒有發現?

似是看出了池語的想法,花涼強笑著嘲道:“你不知道嗎?若被傀儡知道自己只是個木身傀儡,她就永遠也無法重新活下來了,肉身會變成真正的傀儡,而魂魄,灰飛煙滅!”

“不然顧淵為何要冒著被長青追殺的風險也要打折你的身骨讓你重新長一回?自己長出來的身骨是最柔軟最無破綻的,只有這樣,你自己才不會產生自我懷疑!”花涼惡狠狠的,“秦羨對顧淵是真好啊,當親兒子一般養大,為了他先收了我做徒弟,我不肯死,逃出來他又收了你!”

“我就在暗處休養,看你一點一點在顧淵身邊長大,受盡他和秦羨庇護,你當時一定覺得,秦羨真是個好師父罷?”

“你的好師父,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要你的魂魄作為代價,交換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你是不是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了?那真是太可惜了,命也丟了啊,連身骨也不放過,那麼漂亮的骨相和如此相般配的皮囊,被拿去做了不知什麼陣法的鎮物!”

“你便是生來當鎮物的罷?第一次活著,被秦羨拿去鎮了,第二次重活,又做了琴昇的鎮物!”

“你自己聽聽,你活著,可不可笑?”

“生來就是給人當工具的命!”

花涼持續不斷地講著話,持續不斷地折辱著池語,但池語悲哀地發現,她說的話好像全部都是真的。

池語往後退了一步。

她想起來一些瑣碎的東西。

如此和花涼的話語一結合起來,好像什麼都說得通了——

她是被轉移的,魂魄遭顧淵收集起來裝進了木身傀儡,但因魂魄受損,從前的記憶,丟了。

並不是陰陽術造成的,所以不是徹底不可逆轉的消失了。

那些記憶又沒有徹底消失,零零散散存在著,在她的身骨穩定下來後,有些化作了碎片,鑽進了她的夢裡。

也就是說她從前做的那些夢,都不是夢,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