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池語聳了聳肩,“大抵是白日裡的震撼太大,被震得有些睡不著了。”

她說得頗正經,倒像是事實就是如此一般。

顧淵失笑,搖了搖頭道:“要我瞧,倒覺得是你心底裡有事。”

“我?我能有什麼事。”池語直著肩背一搖一晃的,“我心底不過碗底大,要是能裝得進去事兒,我也便不會讓斯年做掌門了。”

“便因為你心底藏不住事兒,所以全寫在臉上了。”顧淵想伸手點點她的腦袋,但忍住了,改抱臂站在樹下,“一字一句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池語聽著,心裡大大地呸了一聲,然後對著顧淵便想翻個白眼。

但她一抬頭,就恰好撞進了顧淵看她的視線裡。

他就站在那兒,微微低頭,眉眼間藏著山海,鋪著錦繡月色,藏納的卻好似全都只是一個人。

就是池語。

池語被自己這荒謬的想法驚了一驚,心說十幾天前我尚看他不順眼呢,怎的如今覺著他看自己眼神這麼柔軟?

要麼是他瘋了,要麼是自己和他一起瘋了。

但她一張口便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嗎?”

顧淵一愣。

池語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覺得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了,像拐著歪兒地誇讚顧淵長得非常好看。她的耳根子騰地就熱了,因著大晚上的自己也不知道紅沒紅,反正燒得慌。

但是她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來拯救一下眼前的局勢,索性一抬頭,梗著脖子道:“笑什麼笑?沒人說過那就說明你長得不咋地!”

“是是是,我長得不入眼。”顧淵嘴角掛著笑,心情頗好地看著她,誠心道:“你長得最好看。”

顯然這一句話又讓池語跳了腳,顧淵看著眼前只到他肩膀高的姑娘揮舞著被包紮成粽子的右手臂,從耳根一直紅到眼下的臉頰,還有那一雙平常總是淡漠無情、眼下卻充滿勃然生機的眼睛。

真的很漂亮。

這個場景,是顧淵許久不曾見到,甚至連想也不敢想的模樣。

月光皎潔,從雲端灑下來,輕輕柔柔落在二人的身上,像編織出了一場乾淨柔軟的夢。

甚至讓顧淵有些不忍打破。

他按住池語揮動的手,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池語站定了,擺了擺手道:“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當然還是在想白日裡的事情。”顧淵道,“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方禾他們?”

池語一頓,抬頭以探究的目光瞧著顧淵。“你怎麼知道?”

顧淵無奈道:“我說了,旁人可能看不來,但對於我來說,你若是心底裡在想什麼,便全部寫在了臉上。”

他四下看了看,衝著池語挑了挑眉,“左右無人,不如一道去地牢瞧瞧,解一解你心頭大患?”

看著顧淵那在外人前不常見的飛揚小表情,池語心說我上輩子欠了誰的,一面嫌棄一面忠於心緒道:“那便去瞧瞧。”

末了瞥了顧淵一眼,“旁人不可隨意進出我長青地牢啊。”

顧淵一頓,瞭然掏出萬面扣在臉上,道:“行。在下就是個長青寂寂無名的小修士罷了。”

說完,又衝著池語揚了揚眉毛。

池語木著臉轉身:之前是誰說問天宗宗主顧淵不苟言笑是個冰塊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