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京兆府一片喧鬧吵雜,乍眼看去,好像是菜市場一般。

幾個面目森冷的王府護衛自覺地在前方為韓凌賦開道,而京兆府的衙役們也認得韓凌賦,急忙又是行禮,又是在前頭引路。

那些個看熱鬧的百姓一聽來人是恭郡王,一雙雙眼睛好似燈籠般亮了起來,已經有人開始彼此竊竊‘私’語。

韓凌賦無視背後那些異樣的目光,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跨過大‘門’的‘門’檻,朝公堂而去。

他一眼看到公堂央站著兩道熟悉的高大背影,穿著異族服飾,正是適才去郡王府鬧事的那兩個百越人。

此刻,那個高大的虯髯鬍正在用不甚標準的大裕話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奎琅殿下雖然已經故去,但奎琅殿下乃是大裕的駙馬,也是大裕先皇承認過的百越之主。不管百越現在隸屬何人,奎琅殿下在大裕是無罪的,大裕怎能無緣無故地扣著奎琅殿下唯一的血脈不放?!”

“不錯,”那小鬍子哈查可急忙附和道,“大裕沒有資格扣著吾國的小殿下……”

“放肆!”

韓凌賦再也聽不下去,厲聲呵斥道,臉‘色’鐵青地大步衝進了公堂,渾身瀰漫著一種‘陰’鬱之氣。

“你這個京兆府尹是怎麼當的?!”韓凌賦不客氣地指著坐在堂的京兆府尹怒聲道,“居然任由兩個百越瘋子在這裡胡說八道!還不把人給綁了……”

話還沒說完,聽那哈查可一臉委屈地吊高了嗓‘門’:“這……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奎琅殿下屍骨未寒,過河拆橋也沒這麼快啊!當初明明是恭郡王苦於無子,這才求奎琅殿下幫忙,想讓殿下幫他留條血脈,為此,恭郡王還不惜獻了他最寵愛的側妃以示誠意。”

“在我百越,常有把姬妾贈與貴賓摯友的習俗,奎琅殿下見恭郡王誠心相求,這才好意把小殿下過繼給恭郡王。”虯髯鬍言辭鑿鑿地說著,哭天喊地,“本來小殿下過繼給恭郡王也罷了,但是如今奎琅殿下先去,殿下自己沒有血脈留下,只剩下小殿下這獨根苗了!”

聽到這裡,守在京兆府外的那些百姓已經沸騰了,不知道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我早聽蠻夷有共妻的習慣,原來真是如此啊!”

“什麼共妻,我看這是‘共妾’才對!”

“我十幾年前也去過南蠻百越,確實聽聞過那裡有這種習俗……”

“……”

百姓們說得熱鬧,但是坐在紅漆木的大案後的京兆府尹已經聽得傻眼了,不僅是滿頭大汗,連背後的衣都溼透了。

這都是些什麼腌臢事啊?!

京兆府尹也聽說過王都關於“成任之‘交’”的流言,此刻自然而然地也有了一些聯想,卻不敢深思……

這件事實在聳人聽聞,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好處理!

再者,此事關乎皇室血脈,他區區一個京兆尹,哪裡敢管這種事啊!

“荒謬,簡直是荒謬!兩個百越瘋子竟然敢在大裕的京兆府裡大放闕詞,意圖‘混’淆我大裕皇室血脈,此乃重罪!京兆府尹,你還在等什麼?!難道還要本王親自動手不成?!”韓凌賦簡直快要氣瘋了。

京兆府尹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王爺且息怒,此事還容從長計議……”京兆府尹絞盡腦汁地想著,只希望把這件事先搪塞過去,先退了堂,關了府‘門’再說。

“什麼從長計議,我們只想帶回我們的小殿下!”哈查可不肯罷休。

忽然,‘門’外有一個人大聲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誰說的是真話,這還要當事人堂對質才是!”

“是是,也該聽聽恭郡王的那個什麼側妃怎麼說啊!”

“說的是!”

“……”

圍觀的人群說得沸沸揚揚,群情‘激’昂,簡直自己的事還要‘激’動。

沒有人注意到人群有一個面容普通的灰衣少年嘴角勾出一個狡黠的弧度,他不動聲‘色’地一步步往後退著,然後飛快地離去了……

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少了一個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在了公堂。

灰衣少年快步朝斜對面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走去,熟‘門’熟路地了二樓,走進一間臨街的雅座。

雅座,一個身穿藍‘色’衣袍的娃娃臉青年正坐在窗邊漫不經心地飲著水酒。

“傅……公子。”灰衣少年合房‘門’後,過來給傅雲鶴抱拳行禮,把剛才發生在京兆府公堂的事一一稟了。

傅雲鶴滿意地翹了翹嘴角,朝窗外望去,從他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斜對面的京兆府大‘門’口那喧鬧嘈雜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