泙湖城是南涼北邊的一個大城,四通八達,甚為繁榮。

這若是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這裡正處在敵國的控制下。

熱鬧的街道上,兩人牽著馬隨意地閒逛著,南宮玥一下子就被路邊的一些賣花環的小攤位吸引了。

南涼的花環做得極美,用茉莉、白玉蘭、金盞菊、薔薇、鈴蘭等等的花朵串成一串串的鮮花串,不止美觀,而且芳香四溢,若非是鮮花不易儲存,南宮玥真想買幾串帶回南疆去給蕭霏她們做禮物。

沒一會兒,南宮玥和蕭奕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戴上了好幾串花環,蕭奕雖然是男子,但是他容姿出眾,為人也不扭捏,戴著花環的樣子居然還挺自然的,也引來更多驚豔的目光,惹得南宮玥忍俊不禁,不時看著他,露出燦爛的笑靨。

蕭奕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麼,卻還是任由她“打扮”著自己。

有時候,他覺得阿玥真是怪。

明明她是那麼自信的一個人,可是為什麼總覺得別人的目光是在看他呢?

她難道不知道她才是最耀眼的那個嗎?

讓他恨不得把目光永遠地黏著在她身上,讓他不得不警覺地釋放出警告的目光,宣告著他的臭丫頭早就已經名花有主了!

寬闊的街道兩邊排列著一個個小攤位,除了賣花,也賣一些小玩意、小點心之類的東西,在南宮玥的眼裡,每一樣東西都新奇極了,幾乎在每一個攤位駐足,看到新鮮的、有趣的玩意,一概都是買下,這才走了小半條街,他們的馬上已經是負重累累。

蕭奕笑眯眯地調侃道:“阿玥,待會我們買一輛馬車去!”

南宮玥看著兩匹馬上雜七雜八的玩意,小臉上露出一絲赧然,轉移話題道:“阿奕,我累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蕭奕從善如流。

南宮玥隨意地朝周圍掃視了半圈,目光被右前方的一家酒樓吸引,瞧這酒樓的門面以及迎來客往的樣子,看來生意還不錯。

“阿奕,我們就去那家。”

她指了指那家酒樓道,酒樓當然是有招牌的,只是對於南宮玥而言,南涼的文字就跟天書沒什麼兩樣。

所幸蕭奕懂一些南涼的文字,也能聽懂南涼話,說起來雖然生澀了一些,但是和南涼人溝通早已是綽綽有餘。

南宮玥並非事事親力親為的人,但是往昔在王都也好,在南疆也罷,她一貫習慣於萬事瞭然於心,如今到了南涼,連吃飯喝茶買東西的小事都要煩擾蕭奕,起初她也有些不習慣,但是很快她就泰然自若地享受起倚靠蕭奕的感覺,也學會了另一門語言比手畫腳。

蕭奕告訴南宮玥這家酒樓名叫金日酒樓。

酒樓中人滿為患,蕭奕與迎客的小二嘰裡呱啦地溝通了幾句後,然後告訴南宮玥:“阿玥,樓上的雅座滿了……”

南宮玥不以為意地笑道:“那就坐一樓的大堂好了。”

出門在外畢竟不比在駱越城方便,能用些午膳,稍微歇個腳,也就夠了。

蕭奕自然是應了,吩咐那個小二給他們領路。

小二笑容滿面地帶著他們往裡頭走去,這家酒樓比外頭看著還要大一些,除了外頭的大堂,隔著一道珠簾,裡頭還有一間大堂,同樣是坐滿了酒客、食客。

他們一路往裡走,一直到一張靠牆的桌子前才停了下來。

小二熱情地請兩人坐下,蕭奕直接吩咐他上一桌拿手菜,小二頓時笑得更為殷勤,先給兩人上了茶水、酒水後,就先退下了。

南宮玥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酒樓座無虛席,看著熱鬧得很,那些客人都在口沫橫飛地說著話,不止是同桌的客人,連隔壁桌的人也在不時接話。

南宮玥在觀察四周的同時,手裡捏著一個酒杯的蕭奕也同樣在打量著四周,南宮玥只能靠看,而他卻還能從聽獲得更多的資訊。

隔壁桌的一個滿臉大鬍子的中年男子正憤憤不平地與同桌的友人說著:“……那鎮南王世子在我們南涼倒行逆施,罪孽深重,上天怕是馬上就會降下災禍了。”

另一桌的一個青年有些緊張地問道:“這位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角落裡的一個山羊鬍的老者拍了下桌面,神色猙獰而惶恐地說道,“這可是阿力曼穆禪親口說的!今天正午黑死蟲就會席捲我們泙湖城,傷植物,噬家畜,甚至人,然後整個泙湖城都會被吞噬!接下來,蟲災還會蔓延到其他的城鎮,直到吞噬掉整個南涼!”

當聽到黑死蟲時,四周一下子引起了一片騷動,食客們紛紛交頭接耳,情緒越來越激動。

南宮玥雖然聽不懂南涼語,卻也一直留意著大堂中的動靜,她微微挑眉,有種怪異的感覺。

她來到南涼後,發現這裡的民風顯然比大裕要彪悍豪放許多,南疆是遠遠不及的。但是即便如此人與人之間,尤其是陌生人之間還是有一條清晰的界限,像現在這種氣氛與其說是熱鬧,更像是喧譁,不,或者說是群情激憤。

她疑惑地眯了眯眼。

這時,小二正好捧著幾個冷盤先上來上菜,蕭奕便故做不經意地用南涼語問道:“小二,我聽他們在說什麼黑死蟲,這黑死蟲是什麼東西?”

小二的面色不太好看,嚥了咽口水後,解釋說黑死蟲是“災神”!它後背上的圖案像是骷髏,是不詳之蟲。黑死蟲每隔十來年就會現身一次,輕則毀山屠村,重則如瘟疫席捲千里,從來沒有人能在蟲災來襲中存活下來。此類記載在史冊中的案例不勝其數,比如百餘年前,當時的南涼曾迎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地龍翻身,數以萬計的黑死蟲隨後降臨,把大地啃食得寸草不生,浮屍千里,國家幾乎覆滅了大半……

小二嘆了口氣,很想大吐苦水,但想到眼前的客人是異鄉來客,還是什麼也沒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