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御林軍要把那些鬧事的學子都驅逐拿下,卻沒想到黃和泰竟然回之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甚至表示,既然他們不服,他就應下他們的挑戰讓他們心服口服,讓他們從此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免得如同井底之蛙般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於是,學子們就派出了幾個代表當街質詢黃和泰。

然而對方卻出口成章,博學多才。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說經說史吟詩作對,都是信手拈來。

學子們一個個鎩羽而歸,而黃和泰在短短時間裡,在萬眾矚目之下,從草包變得了才學淵博之士……

凡是當日親眼所見的,沒有人再質疑他的真才實學。

那小太監是韓凌樊身旁貼身服侍的,自然是口齒伶俐,聰明機靈,說得聽者如同身臨其境般沉浸其中。

最後,他讚歎地說道:“今日黃狀元那可是大殺四方,殺得那些學子們片甲不留,那些學子最後在四周的噓聲中灰溜溜地走了……”

“好!駁得好!”平日沉穩的南宮晟這一刻壓抑不住心頭的慷慨激昂,忍不住撫掌讚道,心中隱隱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花。也許這黃和泰會成為南宮府的貴人……

南宮穆的臉上亦是滿含笑意,外書房中的氣氛輕鬆閒適了不少。

韓凌樊又呷了一口熱茶,笑道:“南宮大人,經此一遭,無論是朝堂,還是那些學子百姓,都無法否認黃狀元乃是名副其實,如此,也就沒有人再說南宮大人舞弊了。”

南宮穆和南宮晟都是兩眼放光,目露驚喜之色,看來南宮府度過了最難的一個關口。

南宮穆急忙俯首作揖,說道:“讓殿下為南宮家擔憂了,實在慚愧。”

“事情能如此收場,也是朝廷之大幸。”韓凌樊隨意地抬了抬手示意南宮穆不必客氣,嘆道,“父皇也很高興,能在恩科取到如此有才之士,實在是大裕之福,朝堂之福。”

“殿下說的是。”南宮穆應道,感覺心頭的巨石落下了一半,現在只等金榜貼出後,舞弊一案應該就可以給出一個說法了……

壓在南宮府上方的陰雲似乎開始漸漸地驅散了,幾縷明媚的陽光照射下來……

而南宮府外,整個王都還沉浸在殿試帶來的喧囂中,那些學子們當街攔截狀元郎卻敗下陣來的早已經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到處都有人在津津有味地說著這件事,而且還越說越誇張,有人信誓旦旦地說著那些學子慚愧得當街對著狀元郎下跪道歉,又有人說有一個學子羞恥得當街撞牆而亡,更有人把狀元郎說得好像是文曲星下凡一樣,說什麼這是大裕的吉兆。

各種玄乎的傳聞傳得是沸沸揚揚。

當日,殿試頭甲三名的文章就被貼到了貢院的牆壁上,各路文人學子們為著遊街發生的事都紛紛跑去了貢院,那些被黃和泰駁倒的學子試圖從殿試的文章中雞蛋裡挑骨頭,那些文人墨客則想見識見識這新科狀元郎是否真的有文曲之才。

這一日,貢院的門口被堵得水洩不通,那些讀了文章的學子們都留戀不去,反覆讀著狀元之作,深思、探討、辯論,或是甘拜下風,或是心悅誠服,或是一蹶不振……

不過是短短半日,曾經關於恩科會試舞弊的言論就漸漸平息了下來,但還是有人嫉憤地表示一定是皇帝要包庇南宮家,殿試的題目由皇帝所定,若是皇帝放水,連殿試都沒有公平可言!

但這番極端的言論沒有激起什麼風浪,更多的人則疑惑,為何半年前不過是一介草包的黃和泰會突然一鳴驚人。短短半年,黃和泰就驟然開竅,那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哪怕他有過目不忘之能,這背書和做文章那也是兩回事啊!

答案很快就出現在了次日的簪花宴上。

不只是那些好事的文人學子好奇,皇帝也覺得奇怪,在宴中當眾問道:“狀元郎,你那篇論賦稅的舊作,朕也曾讀過,那篇文章到底是否你所做?”

此話一出,金鑾殿上的一雙雙耳朵都豎了起來,那些進士、官員也都是目露好奇之色。

身穿狀元服的黃和泰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回話:“回皇上,學生慚愧,平日裡書院無趣,學生家中又看得緊,所以,學生乾脆就讓小廝代為上課,書院裡那些文章皆是學生那小廝所做。”

他嘴裡說慚愧,卻是嘴角微揚,根本就看不出一點慚愧,反而透著一絲隨性與肆意。

皇帝愣了愣,然後指著黃和泰笑道:“好你個狀元郎,你讀書如此懶怠,還中了一甲頭名,讓那些埋頭苦讀的學子如何是好?!”

他看似斥責,但是在場的眾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對這天資卓越的年輕狀元郎頗為喜歡,看來這黃狀元今後的仕途估計是要青雲直上了。

簪花宴上,不少官員看著黃和泰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至於那些學子們都是表情複雜,這狀元郎區區一個小廝就能做出堪比舉子的文章,可見此人莫測高深。

學子們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就像是打翻了顏料盤似的,五顏六色,精彩極了……足以與他們媲美的大概就是坐在皇帝右手邊下首的韓凌觀和韓凌賦了。

兄弟倆只要一看到這黃和泰,就恨不得將這個壞了他們好事之人千刀萬剮,偏偏如今只能強忍著怒意……

整個席宴,兩人都是心不在焉。

直到回了恭郡王府後,韓凌賦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慨,隨手抓起案上的一個硯臺就扔了出去。

硯臺撞擊著地板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非但沒有緩解他心頭的怒火,反而如同火上加油般燃燒得更為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