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細細斟酌,必然是能琢磨出合適的佳句。

以筱兒的才氣一定沒問題的!

誰也沒想到的是白慕筱久久沒有出聲,待到眾人等得又要騷動起來時,白慕筱才緩緩地說道:“李大人,恕民女不能。”她的氣息略有些急躁,但面上還是神色鎮定地說道,“這首詞既然已成,便像一個嬰兒般有了生命,我也不能去破壞它。”

她下巴微揚,銀色的月光為她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清貴不凡。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翰林若有所思,看著白慕筱的目光中帶上一絲敬意。這一首《明月幾時有》實在是太過絕倫,讓聞者都為之折服。

還有幾位官員也是有所觸動,但大部分還是將信將疑,覺得白慕筱這番說辭略有些牽強附會。

官語白淡然自若地看著這一幕,與他而言,他不過是想弄清楚那些詩詞究竟來源於誰,現在目的已達成,後續如何他絲毫不在意。畢竟白慕筱不過是個與他而言無關緊要之人。

皇帝目光微沉,表情深沉難解。好一會兒,他突然對官語白說道:“安逸侯,這題是你出的,你覺得如這首詞如何?”

“皇上。”官語白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此詞乃是足以流芳百世之作,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官語白沒有說出口,言下之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眼看著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充滿質疑,白慕筱終於克掉不住內心的急躁,脫口而出道:“安逸侯此言何意?”

官語白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說道:“……我若再出一題,白姑娘可願一試?”

他知道了!

他竟然真得知道!

白慕筱頓覺五雷轟頂,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原來今日之事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刻意而為……這怎麼可能?!她所作的這些詩詞根本毫無出處,為什麼他會知道?!

不知不覺間,白慕筱的後背已是冷汗淋漓,在官語白的面前,她就像是一個小丑一樣可笑。他彷彿可以輕易的看透她的一切,直至靈魂。

她雖然力圖鎮定,可是她慘白的小臉和混亂如濁水的眼眸卻已經透露了她的心聲。

皇帝一直看著她,這一刻,他已經能夠肯定了!這個大膽的民女居然敢欺君欺到如此地步!

眾人面面相覷,官語白想要再出題,但白慕筱卻不敢應下,甚至反應這樣激烈,這事必有蹊蹺!

就連韓凌賦此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白慕筱那慌亂無措的眼神讓他心中生起了一個又一個疑問,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筱兒她的確不對勁!

可無論如何,眾所皆知,筱兒是他的女人,她若在眾目睽睽下顏面盡失,他的臉面也好不到哪裡去。

韓凌賦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佯裝若無其事地含笑道:“父皇,賦詩雖然雅緻,但還需食人間煙火。現在已經快戍時了,明玉殿的席面已經備好,不知父皇可要擺駕明玉殿?”

他此舉突兀,即便是傻子,也看出來他是在為白慕筱救場。

一時間,韓凌賦一下子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原本就疑竇重重的眾人因著韓凌賦這幾句話瞬間覺得自己真相了。

人群中,一箇中年美婦忍不住對身旁的友人道:“白姑娘才華橫溢,今日怎會犯如此錯誤?”

“是啊。”友人亦是附和,隨口說道,“總不至於她不懂平仄吧?”

“王夫人開什麼玩笑,不懂平仄如何作詞?”一個鵝蛋臉的姑娘道,“我聽過白姑娘在錦心會做的兩首詞,不僅平仄都是對的,而且絕妙無比,足以流芳百世。”

“那為何安逸侯只是給《水調歌頭》修改了幾句平仄,白姑娘便不會了呢?”一個年輕的少婦問出了大家心裡的疑惑。

“難道說,曾經的那些詞都並非是她所做?”鵝蛋臉的姑娘遲疑地猜測道,起初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未免荒謬,可是再細思又覺得唯有如此才能解釋此刻白慕筱的不對勁。

眾人的猜測也難免若有似無地傳入皇帝的耳中,讓他更覺惱怒。

自己被她所瞞蔽,履次三番大力讚揚她的詩詞,現在想來,就跟一場笑話似的,指不定旁人會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多麼的沒眼光呢!

可就算皇帝心中再如何惱怒,此時也不便在眾目睽睽下質問白慕筱。

畢竟當初白慕筱代表大裕在錦心會的詩詞比賽上贏了百越聖女,若是白慕筱被質疑作假,那豈不是等於百越聖女在錦心會連奪四魁?那可真是要丟盡了大裕的臉面!

皇帝已經不想深思,冷聲道:“擺駕明玉殿!”他甩袖大步地往前走去,舉止間明顯透著不悅。

好好的中秋賞月算是興致盡毀!

韓凌賦心中亦不好受,方才的那種議論紛紛彷彿給他心中無數的疑惑提供了一個答案,一個簡直讓他無法接受的答案。如果筱兒的詩詞真得不是她所作,那麼她一直以來都是在騙他?

他被他最愛的女人騙了……

韓凌賦不敢去看白慕筱,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韓凌賦閉了閉眼睛,一咬牙,快步跟在了皇帝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