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步離開,只留下竹子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被這出人意料的發展震住了。世子爺和安逸侯不是情敵嗎?情敵相見,不是應該分外眼紅嗎?以世子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是應該二話不說先揍一頓嗎?怎麼他們倆好像是一見如故,越談越投機啊?

竹子實在是有些不吐不快的憋悶感,可轉頭卻對上小四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頓時有種滿腹心事無人可說的悲傷……

小四淡淡地看了竹子一眼,追了上去。

官語白剛返京不久,書房還沒有整理好,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但書房牆上掛著的那張極其精緻的輿圖還是一下子就吸引了蕭奕的注意力。

蕭奕徑直就走了過去,盯著看了好了一會兒,讚歎不已地說道:“小白,你這是哪兒弄來的?”

小白?

小白……

官語白的唇角不由抽了一下,如玉的臉上露出溫潤的微笑,說道:“這是我親手畫的。”

蕭奕眼睛一亮,滿是驚歎地說道:“你畫的?”官語白也走到了輿圖前,有些懷念地用手在上面撫過,說道:“因著官家軍鎮守大裕西境,因而在第一次隨父出征前,我曾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走遍了飛霞山以西,至西戎西坦亞河以東的每一個角落,又親手畫下了這張輿圖。”他揚唇微笑著道,“當年這張輿圖可是幫了我們大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蕭奕默默地念著這句話,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是小白你想得通透,雖然花了兩年的時間,但能夠在戰場上佔得先機!這一點我不如你!”

官語白有些意外,無論外界對於這個鎮南王世子的評價如何,但他這種毫不做作又爽快的性子倒是讓他感覺格外投契,他不禁一笑,此時的笑容倒是比方才的客套多了幾分真心,並說道:“蕭世子,沙盤在這邊。”

“我們都這麼熟了,你叫我阿奕好了。蕭世子什麼的多見外啊。”蕭奕漫不經心地說著,一旁的竹子無力的暗暗想著:你們這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蕭奕隨著他一同走進了書房內間,一眼就看到擺放在正中央的一個巨大的沙盤。這沙盤的精巧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外面的輿圖。其中不僅砌有山川地勢,還用水銀模擬了江河,甚至就連山林分佈都清晰地製作了出來。

蕭奕看得挪不開眼睛,頭也不回地問道:“小白。這也是你親手製的嗎?”

官語白很想去糾正一下他的稱呼,略顯無奈地說道:“對……”

當年的他的輿圖和沙盤何這兩個,可惜全都毀了,而這個沙盤與外面輿圖是他這一年來閒來無事按著記憶重新制作完成的,在細節上,可能還及不上當年。

官語白按耐住了心中的憂傷,含笑道:“這是囊括飛霞山方圓百里的沙盤,其中的一草一木都已經高度還原。我相信在大裕,絕找不出比這個更精細的飛霞山沙盤。……蕭世子,可否與我一戰?”

蕭奕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當然!”

戰場以飛霞山為界,各據一方,官語白為守,蕭奕為攻。

隨著進入戰場,兩人的氣勢陡然一變……

這一戰一直持續到了黃昏,蕭奕從一開始,便是一副猛攻的勢頭,官語白堅壁清野,以逸待勞,在堅守飛霞山的前提下,以小股人馬持續騷擾。

然而沒想到,蕭奕先以一支前鋒纏住了官語白的斥候部隊,又整合精銳從飛霞山走小徑突襲後方。

雙方的首次正面交鋒就此展開,並以蕭奕的精銳全數陣亡為代價,換來了官白語損失四分之一人馬和一半糧草的驚人戰績。

其後,蕭奕攻勢凜冽,兵出奇招,一度讓官語白感到相當棘手。但是,以官語白的話來說,他過於求成了,以至於後力不足。官語白以守代攻,生生消耗光了蕭奕的大量人馬,雙方最後在飛霞山西麓展開決戰,官語白以十面埋伏陣的變陣擊潰蕭奕,一戰而勝!

蕭奕絲毫沒有戰敗的沮喪,相反,當敗局已定後,他兩眼放光地說道:“小白,最後那個戰陣是你自創的嗎?”

“對。”官語白一邊慢條斯理地收拾著沙盤上的小旗子,一邊說道,“這是以十面埋伏陣為基礎,進行的變陣。我一共設計了七種陣法,阿奕可有興趣一聽?”不知不覺中,官語白對他的稱呼也改了。

蕭奕點頭道:“自然。”

官語白取了十面顏色各異的小旗子,在沙盤上一一演示著,侃侃而談道:“十面埋伏陣一般藉助的是山川地勢,但是,這種陣法太為人所熟知,很難達到奇攻的效果,所以,我在這個基礎上……”

官語白說得仔細,蕭奕聽得認真,兩人幾乎全都忘了時間,沉浸在了陣法的玄妙中,直到小四端著藥,面無表情的叩開了門。

看著官語白喝下藥,蕭奕這才意識到他應是舊傷未愈,忙收起了談興,與他一同回了書房。

書房裡早已擺好了晚膳,因著還在守孝,膳食相當的簡單,兩人相對而坐,雖有“食不言寢不語”之說,但官語白是在軍營長大的,根本沒有那麼多規矩,而蕭奕……從小,他就不知道什麼叫規矩,因而,就聽官語白邊說道,“阿奕,方才我便想說你過於激進了。”

“祖父也這麼說過。”蕭奕聳聳肩膀說道,“可是,我不覺得有錯。若防守的那一方不是你,這一戰我必勝無疑!”

“阿奕從未上過戰場吧?”不等他回答,官語白已淺笑道,“戰場與沙盤不同,哪怕你的戰略在大多數的時候可會換來勝利,但是,戰場之上往往是千變萬化的,一招錯便是滿盤皆輸。所以,與其去追求這短暫的勝利,為何不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呢。”

蕭奕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