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雁與有榮焉地說道:“是阿昕。”

“是我!”南宮昕也舉起手說道,“黃伯伯。”他自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皇帝,只聽傅雲雁稱為“皇伯伯”,以為是姓黃,也就這麼稱呼了。

皇帝為著他的稱呼愣了一下,心想這孩子還真是不認生的,倒也沒有怪罪,而是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朕……我好像從沒見過你。”他聽聞今日小姑母只請了幾個自家的孩子過來,他的印象中似乎沒有在自己的皇叔伯和兄弟姐妹那裡見到過這個孩子。

南宮昕咧嘴笑著答道:“我叫南宮昕。”

“南宮……你是南宮家的孩子?”皇帝思索了一下問道,“南宮玥是你什麼人?”

南宮昕抬頭挺胸地說道:“是我妹妹。”

皇帝想起南宮玥曾為了自己的兄長向自己要過一株千年何首烏,她似乎提到過自己的兄長心智有虧,當時他還可惜了一陣子。現在看來,這叫南宮昕的孩子雖有些純真無邪,但倒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樣“傻”,尤其是那幅畫……這種意境,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改得出來的!

“這是你自己想的嗎?”

南宮昕清澈的雙眸不染一絲雜質,聲音輕脆地說道:“是的。太陽代表了希望,只要有了希望,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的!”

皇帝毫不吝嗇地誇獎道:“改的很好。”

南宮昕眉眼彎彎,開心地說道:“謝謝黃伯伯。”

“你除了會畫畫外,還會什麼?”

“我會的可多了。”南宮昕掰著手指說道,“我會背好多好多的書,還會騎馬,會算數,會彈琴……但妹妹讓我去學簫,這樣以後就可以和她合奏。只是爹爹還沒有教,所以,現在還不會吹。”說著,他有些羞澀地笑了起來。

南宮昕的回答倒讓皇帝更加意外,不由又問道:“你念過什麼書?”

“《幼學》,還有《孟子》的《試經》。”南宮昕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孟子》爹爹才剛教,我還有好多背不出來。”

皇帝存著考校他之心,突然說道:“混沌初開,乾坤始奠。……後面是什麼?”

“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

“事先敗而後成……”

“曰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事將成而終止,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

“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

……

皇帝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雖說以南宮昕這般年紀,又出生士林世家,背個《幼學》、《孟子》之類的並不算什麼難事,但眼前這孩子卻是心智有虧之人,能做到如此,已經相當不容易了。這麼想著,他越發起了好奇之心。而當南宮玥陪著詠陽大長公主來的時候,就看到皇帝和南宮昕兩人一問一答,竟十分融洽。

南宮玥不由一怔,自她重生以來,就開始為哥哥治療,已經快要兩年了,針灸加上湯藥,其實哥哥已經大好,不僅是記憶力,還有洞察力、理解力都有了十足的提高,只是,哥哥被“困在”五歲已然多年,哪怕現在正在康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成長到十三歲,這一點南宮玥早有心理準備,她得等得起。

就好比現在,爹爹明明一個半月前才開始教了哥哥《孟子》,他就已經能夠與皇上對答如流了,這在從前簡直是不能想象的!

南宮玥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溼潤了。

“小姑母。”皇帝這時也注意到了他們,起身向著詠陽微微頜首,又向南宮玥說道,“玥丫頭,你也來啦。”

南宮玥挺直了腰背,屈身行禮:“臣女給皇上請安。”

南宮昕看看南宮玥,又看看皇帝,恍然大悟道:“黃伯伯,原來你是皇上啊……”說著,他跑到南宮玥的身邊,也跟著行禮:“臣子給皇上請安。”他想著妹妹是臣女,自己是男孩子,應該就是臣子了。

“哥哥。”南宮玥小聲地提醒道,“你該稱草民。”

南宮昕也跟著壓低聲音,說道:“是這樣嗎?”

“對啊!”

皇帝心情很好的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竊竊私語,說道:“平身。……玥丫頭,你這哥哥倒也聰慧。”

南宮玥先是笑著向南宮昕偷偷眨了眨眼睛,又說道:“謝皇上誇獎。”

皇帝想了想,又問道:“可有功名?”

“並無。”南宮玥回答道,“兄長在幾月前才重新拾起君子六藝。”

皇帝意外了,“才幾月?”他還以為南宮家的家教嚴苛,連一個心智有虧的孩子都能教導成如此地步。

南宮玥坦然點頭道:“兄長在受傷的時候正念著《幼學》,那之後,也一直在唸《幼學》。”只可惜,當時就連一本《幼學》都教了整整六年,“直到前些日子,爹爹才重新開始教了他《詩經》和《孟子》。”

皇帝不禁讚歎道:“果真是聰慧的孩子。”

南宮玥差點止不住眼淚,哥哥受傷時,她年紀還小,記憶並不深,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耳聽到有人稱讚哥哥聰慧。她屈膝,感激地說道:“謝皇上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