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縣主。”詠陽身邊的唐嬤嬤突然插話,著急地說道,“您有法子解毒?”

“我不知道。”南宮玥搖搖頭,實事求事道,“所以我需要一些血,只有找到了詠陽祖母中過哪些毒,才能談如何來解毒……”

“不必了。”詠陽果斷地回絕了。

“可是……您身體的毒現在是達到了平衡,但這並不能保證會一直這樣,只要稍有差池,劇毒爆發,就真得……”南宮玥咬了咬唇,沒有把話說完,但她話中的意思,卻是顯而易見的。

“公主。”唐嬤嬤著急地勸道,“您就讓搖光縣主看看吧。”

“不必了。”

詠陽擺了擺手,她的性格說好聽的是固執,說難聽的就是執拗,一旦下了決心,任何人都別想改變。她站了起來,對自己身中劇毒並不在意,向南宮玥溫聲道:“走吧,我們去看看他們在玩些什麼。”

南宮玥無奈了,她雖是醫者,也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可病人不配合,她也沒辦法啊……面對正拼命衝自己使眼色的唐嬤嬤,她想了想,輕輕地點了點頭。

南宮玥隨著詠陽走出五福堂,這詠陽大長公主府的花園可謂是王都一絕,一進園子就看到一處小湖,四周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林,林間隱隱露出房屋的屋頂,在穿過小徑時候,一個守在路口的小丫鬟,福身說道:“殿下,六姑娘帶著南宮公子去了雲瀾亭。六姑娘讓奴婢在這兒和您說一聲。”

“這孩子。”詠陽失笑著搖搖頭,“肯定又去禍害我那些魚兒了。玥丫頭,我們也雲瀾亭。”

南宮玥笑盈盈地應了,隨著詠陽轉向另一條小徑,往雲瀾亭的方向而去。

而一邊,傅雲雁和南宮昕已經到了雲瀾亭前,她正開心地向著南宮昕介紹道:“阿昕,這裡是雲瀾亭,祖母在湖裡養了好些魚,有幾條是從南陲小國進貢來的,身上的鱗片是金黃色的,非常漂亮!我們去瞧瞧吧!”

南宮昕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道:“好啊!好啊!”

兩人走進雲瀾亭,趴在欄杆上去瞧湖中的魚兒,一眼就看到了有幾條金黃色的魚正悠閒地在湖裡游來游去。一邊的丫鬟很有眼力勁兒地拿來了魚食,一大把魚食投了下去,那些魚兒全都圍了上來,南宮昕驚喜地叫道:“這魚真好看!”

傅雲雁大方地說道:“你要喜歡,我讓祖母送幾條給你!”

南宮昕的眼睛如璀璨的星光般明亮,問道:“可以嗎?”

“當然。”傅雲雁毫不猶豫地說道,“上次你送了我蓮花燈,這是還禮,祖母一定會答應的。”

南宮昕開心極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兩人說說笑笑地餵了一會兒魚,就在要離開雲瀾亭的時候,南宮昕忽然注意到在雲瀾亭的石桌上,正鋪著一幅畫。兩人好奇地走了過去,細細端詳著。

那畫上的是一眾衣裳襤褸的流民,他們相互攙扶著往前走,一個個全都眼神麻木,看不到希望。道路兩邊雜草叢生,有三個骨瘦如柴之人正把一個更加瘦小的孩子拖入鍋中,而在距離他們不遠,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母親,她的手正伸向那個孩子……在地平線的盡頭,則是殘陽低垂,似乎意味著沒有希望的未來。

“畫的真好……”傅雲雁不由地說道,“光是看著就讓人覺著很悲傷。”

“你別難過了。”南宮昕安慰著說道,“不如,我來改一下吧!”

“阿昕,你還會改畫?”

“是啊!”南宮昕點點頭,自信地說道,“妹妹說我改得可好了!”

他說著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心裡便有了主意,向傅雲雁問道:“六娘,你可有硃砂?”

“沒有。”傅雲雁搖了搖頭,隨即,她眼睛一亮,從荷包裡取出了一小罐唇脂,說道,“這個行嗎?”

南宮昕開啟看了看,忙不迭說道:“可以!”

他用小指從小罐中沾出了一些唇脂,在那殘陽上抹了兩三下,並說道:“改完了!”

“那麼快?”傅雲雁忙湊過頭去看。

殘陽在多了幾抹紅色後,在黑白背景的映襯下,變得有如朝陽一般耀眼奪目,而整幅畫的意境也隨之陡然一變,原本的畫上,那些枯瘦如柴、臉色茫然流民,彷彿正在一步步走向地獄。而現在,殘陽變為了朝陽,流民們向著朝陽的方向前進,在這悽慘的氛圍中添上了一份希望,讓望者覺得,只要再堅持下去,終能迎來陽光燦爛。

僅僅只是幾筆的變化,竟能帶來如此的效果,傅雲雁不禁眼睛一亮,讚道:“阿昕,你改得真好!”

南宮昕毫不謙虛地說道:“妹妹也是這麼說的。”

“什麼改的真好?”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一個三十來歲,身穿玄色暗紋錦袍,腰束漢白玉帶的男人不知時何到了雲瀾亭,一見到他,傅雲雁立刻笑眯眯地請安道,“皇伯伯。”此人正是大裕朝的皇帝。

皇帝慍怒地看向南宮昕一眼,問道:“你們倆在這裡做什麼?”一邊說,他又一邊往前走了幾步,目光不由地留停在了石桌上的那幅畫。

這幅畫是皇帝帶來的,前些日子的流民事件的餘韻未消,今日早朝時,就有一位御史送上了這幅畫,讓他的心裡壓抑到了極點,下朝後,因知道詠陽大長公主今日會邀些孩子過府來玩,索性誰也沒帶,就微服過來了,他本想著是出來散散心,卻鬼使神差般的把這副畫也帶上了。

坐在這雲瀾亭中,他忍不住又開啟了畫,可是他越看卻是越發胸悶煩躁,便出去走了走,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這兩個孩子正在糟踐這畫,一時間有些惱怒,可是現在……

皇帝目不轉睛的盯著畫,尤其是盯著那帶著一抹紅色的朝陽,過了好半天,彷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妙!真是太妙了!”

天降災難,官員貪腐,流民北上……雖然世事不盡如人意,可是,這並不代表著絕望。大裕朝才短短几十年,雖依然有流民,依然有餓殍,但是百姓的日子就已比在前時好了許多。

大裕朝就像是畫紙上冉冉升起的朝陽,讓皇帝相信,總有一天,會天下大同。

“妙啊!”皇帝擊掌直讚道,“這是誰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