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一見滿屋子的主子們,嚇得都有點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奴婢見過老夫人,大老爺,各位夫人,少爺,姑娘……”

趙氏看著那婆子,問道:“我來問你,初十那晚,是不是你守著二門?”

婆子跪著答話:“是,是奴婢。”

趙氏又問道:“趙公子說,你那夜子時,你不在二門,可有此事?”

“是、是的!”那婆子一邊說一邊叩頭道,“奴婢當日吃壞了肚子,所以去了茅廁……奴婢以後不敢了!請大夫人饒命!”

一聽婆子這麼說,趙氏鬆了口氣,怒目瞪著柳青清說道:“罪證確鑿!柳青清,你還有什麼可說?!”

“大夫人想讓我說什麼?”柳青清挺胸而立,毫無畏懼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趙氏一副痛心地樣子,向蘇氏和南宮秦說道,“母親,老爺!現在事情已經清楚了,媳婦不能容忍這樣的姑娘許給晟哥兒,媳婦一定要退……”

“夠了!”

南宮秦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抓起一個杯子就朝趙氏扔了過去,杯子從趙氏的左臉擦過,“啪”地一聲,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末飛濺。

趙氏幾乎傻眼了,周圍的其他人也傻眼了,唯有南宮玥半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異色,心道:幸好她昨日把她所知都告訴了大伯,讓大伯先有了準備,否則這南宮家真的是要一朝毀於婦人手,重蹈前世覆轍。

“你不就是想讓晟哥兒娶明月郡主嗎?”南宮秦目光冷冽地盯著趙氏看了半響,看得趙氏心底直冒寒氣。

南宮秦的話如同一個炸雷,瞬間就把趙氏給炸懵了,這事府裡本該只有她和蘇氏兩個知道。就算是南宮琤,趙氏也只是試探地提過一句而已,沒有明說。

趙氏不由飛快地朝南宮琤看了一眼,南宮琤忙不迭搖頭,她怎麼會跟父親提這事呢?況且她還以為這只是母親在異想天開而已!

蘇氏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以長子的個性,恐怕此事難以善了。她急忙低聲叮囑了王嬤嬤一句,讓她去外面守著,切不可讓那些不懂規矩的奴婢窺視到這裡發生的一切。

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震驚不已,完全沒想到此事怎麼突然從柳青清和趙子昂又扯到了明月郡主身上。但眾人又不是傻子,略略一想,就知道趙氏打得是什麼樣的好算盤,她必定是想把柳青清塞給自己的遠房侄子,好讓南宮晟娶了明月郡主!

趙氏心跳砰砰加快,忍不住有種不詳的預感。

南宮秦彷彿看出了趙氏的心思,雙眸染火,勃然大怒:“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趙氏,你以為你和你侄兒所圖謀之事就真的是天衣無縫嗎?”這還是南宮秦多年來第一次不客氣地稱呼夫人為趙氏。

“不,老爺,昂哥兒是真心喜歡柳姑娘!”趙氏急急地想要解釋,卻見南宮秦失望地看著她。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南宮秦失望地搖了搖頭,“你買通丫鬟偷了柳侄女的荷包;你們又收買乞丐假裝衝撞馬車;甚至昨日柳夫人還專程來府中拜訪你……這一樁樁,你以為就真的找不到憑證嗎?”

昨日,南宮玥來書房告訴他這一切的時候,南宮秦真得很難相信,可是,調查之後卻發現玥姐兒所言非虛。趙氏以為自己瞞得嚴實,但一個小小的內宅,哪有可能真就密不透明,他想查,自然能查得到真相!而真相讓南宮秦真的很失望……他本還希望趙氏能夠迷途知返,沒想到今日就鬧出了這麼一出。

趙氏一時慌了神,她還從未見過南宮秦用如此眼光看她,用如此語氣對她說話,不由急急地說道:“老爺,你聽我說啊,我這樣做都是為了晟哥兒,為了我們這個家啊!”

一錘定音!

趙氏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她和趙子昂的圖謀!

榮安堂中,鴉雀無聲!

黃氏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趙氏,看來大嫂這回是要倒大黴了。這讀書讀傻了,大概指的就是大伯南宮秦這種人,這種人方方正正,一絲不苟,既最容易打發,也最難打發——無論是什麼人,只要違反了他為人做事的準則,哪怕是親孃,他也不會客氣!

而南宮晟和南宮琤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母親,南宮府的大夫人竟然會做出如此卑劣的小人行徑,破壞一位姑娘的名節,那可是會要命的事。

南宮秦揉了揉眉心,親眼看著趙氏鬧騰了這一場,他的心裡對她已經徹底的失望了,冷冷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言辭狡辯,你明明知道柳侄女是我為晟哥兒訂下的,卻膽敢找人汙衊她清白!”

南宮秦越說越氣,“居然還想著把柳侄女許配給你侄子這種無恥小人。這要是真讓你成了事,如了願,百年之後,我哪還有面目去見我那柳兄弟!”

被南宮秦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趙氏終於忍不住哭鬧地說出了真心話:“老爺,你就記得你那柳兄弟,怎麼就不替晟哥兒想想!這門婚事,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對晟哥兒的仕途一點助益都無……當年,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做主訂下了這門婚事,我都沒有答應,反悔了又如何?”

南宮秦被趙氏這一番氣笑了:“趙氏,敢情在你心中,我這個丈夫許下的承諾、做下的決定,若是不經由你同意,隨時可以使手段反悔了!好,真是好啊!好一個賢良的趙氏女!”

趙氏死命地搖頭:“不,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錯了,以後我都聽你的。”這妻以夫為天,無論說到哪兒去,這次都算她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南宮秦的聲音如同寒冰般冷洌,“我讓你準備晟哥兒和柳侄女的婚事,你推三阻四,現如今還做出毀人名節之事,若再讓你再留在府中,家風難正!”只要一想到趙氏所行之事,他的心裡就直冒涼氣。

“老爺!”趙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宮秦,差點沒癱軟下去,“難,難不成……你……”你要休了我?

南宮秦搖了搖頭,“就算看在晟哥兒和琤姐兒面上,我也不會休了你。將來晟哥兒要入朝、琤姐兒要出嫁,有一個被休棄的母親,你讓他們如何自處?”他頓了頓後,嘆了口氣說道,“趙氏,你還是去圓覺寺住上一段時日吧!”說到底,就是趙氏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舒心,以致想東想西,貪慾漸盛,這才做出瞭如此蠢事來!

“老爺……”趙氏雙目含淚,臉色慘白,“你真的要如此狠心!?”這圓覺寺她也聽說過,據說那裡規矩森嚴,普通人還去不得,乃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寡婦、棄婦清修之所。

“你既然做錯了事,就得受罰!”南宮秦毫不留情地說道。

“老爺,你……”趙氏幾乎癱軟下去,一時間,只覺得這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樣一刀刀地刺在她身上。她曾經是府中尊貴的大夫人,可是如今竟連低微的庶房、卑賤的下人都可以看她的笑話,甚至還要被送到圓覺寺這種苦寒之地!

這不如要她的命算了!

趙氏一咬牙,突然把頭上的金釵拔了下來,尖端對準自己的咽喉,哽咽道:“老爺,如果你要送我去圓覺寺,那……我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