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清卿只得暫時收起養氣之法,披上外衣,再草草扯下布條,手忙腳亂地將抹了藥的地方包起來。剛轉過身,便聽得門外有人道:

“令狐少俠,我進來了!”

清卿只是低聲“嗯”了一聲,便聽得思淵大踏步走近,隨即放了什麼物事在桌上:“這個給你。”一回頭,只見一個小藥瓶晃了幾下身子,隨即穩穩立住。清卿有些訝異:“你怎麼沒去看安少俠?”

思淵搖搖頭:“早去看過了。天客居有通醫術的郎中,說若想留住性命,就保不住半條胳膊。箬先生親自看了,也是沒法子。”說到此處,任思淵重重嘆口氣,臉上的神情因為扭曲而怪異不已,“令狐少俠,敢問你們在那船上,究竟出了什麼事?”清卿覺得沒什麼可隱瞞,便一五一十將船上的變故道了來。還不等思淵繼續問些什麼,清卿便趕忙追問道:

“少俠,你可知安將軍,如今在……”

“小黑將軍一上船,就被安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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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加看管起來。”思淵說著,神色間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清卿,“先生派了幾個人去問,都是昔日與孔將軍有些交情的,想知道安將軍究竟為何要連著兩次在宓羽地界放暗箭。可安將軍險些咬斷了舌頭,愣是一個字也不說。”

一聽,清卿不由焦急起來:“那他現在在何處?”

“先生似乎並不想為難。再加之今夜變故太多,一時還是照料著師姊的傷要緊。”思淵咬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問道:“清卿,安將軍做出如此出人意料之事,你可知道其中緣故?”

清卿默默搖頭。

“你當真不知?”

“我若知道,何苦要去碼頭把他追回來問個清楚?”

仔細一想,思淵也覺得有理,便不再問。隨即站起身來,轉頭向清卿囑咐道:“幸虧我這次帶著些止血的藥,雖顧不上找個郎中來看你,這一小瓶想必也還是能有些用處。”說罷,轉身便欲離開。

清卿卻忽地將他叫住:“任少俠,今晚多謝你。”

“就這個?嗨!”見清卿神色認真,思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止血的藥不是什麼稀罕物,別這麼客氣。其實本該找些懂藥理的人來給你看看,但只怕他們今晚都要忙得顧不過來……思淵只覺得有些對不住少俠才是。”

見任思淵那有些不自在的模樣,清卿忍不住“撲哧”一下樂了:“不止是說這藥。”

“啊……那是說什麼?”

“在湖面上時候,若不是少俠捨身相救,清卿和安少俠,只怕已經葬身魚腹了。”

任思淵平日裡看著還算健談,誰知此時此刻,臉漲得微紅,不知怎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隨即不好意思地衝清卿笑笑:“那該是思淵多謝令狐少俠,若不是少俠聽音過人……”

清卿收起玩笑模樣,一隻手托住下巴,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其實還有好多。”

“還有啊!”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被對方嚇了一跳。清卿作個被嚇到的模樣,捂著心口,莞爾一笑:“我要謝你的地方多著呢。如果那日清晨,不是少俠將清卿的白玉簫贖回來,清卿此刻恐怕怎麼沒了命都不知道。”

在任思淵眼裡,或許是因為清卿始終被先生強押在天客居的緣故,她在天客居中橫行霸道,目中無人,已是眾人都看得慣的。大不了,東山不復,令狐後人橫豎就是這條命,他人又能奈她何?

可偏偏是這麼個不惜命的人,能為了幾面之緣的沈將軍夫婦,立在江沉璧身前擋住了毒簪;也能為著一句早已不存在的、令狐師門昔日的尊嚴,直接倒掉掌門親自敬的杯中酒;更能追著自己毫無血緣的弟弟到西湖雨巷,只願問清他射出的銀羽箭究竟為何。

還有便是,清卿自己雖不說,但思淵猜也能猜得出——清卿小腹上那一道滲著血的劍上,顯然便是安歌用長劍所刺。看清卿神色,似乎是想今後絕口不提這件事。

這是整個天客居中,只有她令狐清卿一人能做到的。

生怕自己有感而發,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思淵偏過頭,輕輕咳了兩聲:“今夜不早了,我還有事去忙,少俠早些休息。”

清卿點點頭。

臨出門,思淵一下子想起些什麼,趕忙回過身,向清卿道:

“令狐少俠,如今的苦日子,便算是徹底過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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