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步搖鋒利,竟能把大帳的簾子破個洞出來,沉璧不由得大喜過望,隨即心生一計。拾起方才那漢子掉落的彎刀,一路狂劈猛砍,一步步向大帳之內走去。

待得離那帳子之後更近了幾步,沉璧又是金簪一擲。只聽“嘩啦”一聲響,那後簾被尖利的簪子頭撕開個更大的口子。“姨娘,快走!”沉璧大喊一聲,趕忙向那破洞處奔去。只是長刀在缺口處一砍——

狂風黃沙灌進帳子中來,帳後徹底破了個大洞。

二女二話不說,當即從大洞中衝了出去。“從後面走了!”“攔住她們!”身後吶喊追逐之聲不絕,只是江家二人方才連滾帶爬地出到外面,便見那來人不絕,又把兩個人堵在了後面口子。沉璧披頭散髮,高聲嚷道:“這麼多人打兩個,太不公平!”

一聽此言,只見所有北漠壯漢皆凝滯一瞬,隨即“刷”一聲長刀入鞘。

素伊還沒回過身,便見公輸逸打個手勢,讓所有漢子都退開幾步。“夫人少俠並非比試,而是強搶;我等北漠後人也並非討教,不過抓賊而已。逸對夫人坦誠相待,才拿出白玉簫,容夫人一觀。夫人先是動手傷人,又是高聲叫屈,不知是何道理?”

幾個漢子盡皆覺著公輸王說的在理,不由連連點頭。

“胡說!”江素伊憋得滿臉通紅,扯著嗓子喊道,“那白玉簫本就是南林之物,江湖上八音四器,哪個敢說不是?這簫先是被東山的媚眼兒賤狐狸騙了去,如今又被你們北漠強取豪奪拿了去,怎還成了我們孃兒倆爭搶的不是!”頓一頓,便又接著道:“公輸王有本事,就和老孃姑奶奶來比一場,看看究竟誰該拿了這破木頭爛簫?”

漢子們一聽,心下暗暗捏著一把汗。各自把手放在刀柄上,只等公輸王一聲下令,就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們兒碎屍萬段。

公輸逸心中想著:“今日若不讓她二人輸個心服口服,只怕今晚誰也別想安生。”想到此處,面無表情地冷笑一聲,從懷中一扯,登時換了一副麵皮。

沉璧素伊二人一嚇,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公輸逸身後,另一個與公輸王相貌舉止一模一樣的人邁著一愣一愣的步子,走到公輸逸身旁。

二人並肩而立,白鬚白眉白髮,舉手投足毫無差別,根本分不出孰真孰假。

“姐姐,我舅舅又把玩偶帶出來玩兒啦!”訴訴險些低聲喊出,又被清卿一聲“噓——”嚇得縮了回去。

只見一老一少對視一眼,也不顧面前兩個“公輸王”究竟是何方鬼怪,紛紛白篪金簪出手,迎著兩個身形詭異的敵人便迎頭直衝。只見老少二女出招十分相似,一個點左肩,一個點右臂,把兩個公輸逸圍在她二人中央。

卻聽得“呵呵”兩聲同時輕笑,那左邊的公輸王伸出右手來,搭在白篪上翻手一擰,便聽得素伊“啊”地尖聲一叫,手腕險些被拽得脫了臼。

再看右邊,公輸逸左手橫探身前,不碰毒簪,反而直接一把抓住了江沉璧手腕。沉璧也是“啊啊”喊出聲,聲音比姨娘還要淒厲些許。猛地後躍,只見自己手肘處果然被擰成一個奇怪的角度,腫得一動也動不了。

清卿來來回回看著“四人”交戰黏著,不由得也看花了眼,分不出美猴王和六耳獼猴究竟分別是哪個。低頭一看,卻見訴訴饒有興趣地轉動著眼珠子,似乎對舅舅的打鬥看得津津有味。清卿不禁低聲問道:“訴訴,你認得出哪個是你舅舅?”

訴訴點點頭:“嗯。舅舅是人,當然和玩偶不一樣。”

“區別在何處?”

“看他們的眼珠子!”訴訴低聲笑了笑,伸出小手,指在清卿面前,“舅舅的玩偶做得特別真,連眼珠子也會動。但是一旦遇到危險的招數,他們兩個的眼珠子馬上就不一樣。”

“危險的招數?”清卿按著訴訴指點,重新望向場中。只見兩個公輸逸後背相靠,分別從左右閃過白篪與金簪來勢。只是細細觀察,方才發覺——那二人濃密白眉之下,果真眼神所視大不相同。

左邊那公輸王不顧白篪泠泠光閃,徑直轉過眉目,向著素伊出手處望去。而右邊之人卻是緊緊追隨毒簪走勢,直到那鋒利的簪子“嗒”一聲栽進地面,這才回過眼,重新望著沉璧怒氣衝衝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