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臉色當即大變,平坦的草原極遠處,出現一點塵霧,就如廣陵江大潮起生之時,塵霧在倏忽間化作一條灰線,如潮,帶著煙塵湧向了那十幾座營帳。

聲勢也如潮,牧民們先前還安居樂業的神色消失不見,紛紛呼喚部落同族的人,然後解開羊圈,趕羊趕牛準備撤離。

“野牛群,號稱在草原比拓跋菩薩的一萬親軍都恐怖的存在,我在武當與重樓道友閒聊時聽他提起過。”葉啟指著距離部落已經不足五里地的煙塵說道。

白衣觀音神色鄭重說道:“我在爛陀山時也聽說過,不知那些牧民能否來得及離開。”

“不好,還有幾人沒有發現牛群。”

……

野牛群跑的極快,五里地,彷彿轉瞬而來,剎那踏平了幾處營帳與兩三個羊圈,幾個在湖泊邊唱歌的牧民少女才是發覺,她們見過不少南遷的野牛群,可哪裡見過如此聲勢浩蕩的場面,倉皇就向著西面的平地跑去。

丘外部落,臨湖而居,其中牧民不像大多數北莽蠻子不會游水,野牛群來勢洶洶,也不可能往湖裡面去跑,她們若是向著湖心遊去,怎麼也能躲過一劫,往西面的平地去,野牛群前沿闊無邊際,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果不其然,野牛群的前沿比想象中的還要寬,幾個牧民少女沒能逃離牛群籠罩範圍,嚇得跌倒在地,此外,還有幾位臨湖營帳的老弱未能及時離開,眼見就要在萬千野牛群下化成肉泥,兩道白衣身影御空而來,臨在野牛群當前,便似兩堵高牆,野牛群的衝勢驟然一頓。

葉啟劍勢不再凝於一尺身內,外放十里,十里之內,劍氣無窮,前衝野牛紛紛化作血肉殘骨。

白衣觀音席地而坐,雙手合什,紅唇顫動極快,經文聲聲間,一身金剛境大成氣機外放,如是一輪跌落在人間的太陽,野牛撞在光壁上,就如同撞在堅實厚重的城牆之上,撞得頭破血流。

很快,兩人身外就多出不下三百具或是死掉或是暈掉的野牛。

葉啟不像白衣觀音,對待那些瘋掉的野牛還留有好生之德,撞在他劍勢之內的牛群無一活口,在他身前數丈,一頭頭重達兩三千斤的牛群堆積成一排如血鑄成的堤壩。

狀似瘋掉的牛群不傻,衝勢難以止住的它們漸漸都向著白衣觀音身前靠去,一時間,白衣觀音臉上熱汗直流,大金剛境的氣機忽明忽暗。

葉啟看的直搖頭,爛陀山根底,比離陽兩禪寺都要深厚,比之武當龍虎都不差分毫,她要用出怒目金剛的本事,必不會像這時吃力,瘋牛怎樣,死的多了還是怕死。

搖頭嘆息一聲,他的劍勢再度擴張,將白衣觀音的大金剛境氣機籠罩在內,隨即橫跨一步,出現在白衣觀音身前,右手將腰間古劍拔出,橫對群牛一斬。

當空劍氣在這一斬之下盡出,勢比肅殺秋雨,再有近三百頭野牛死去,然劍意卻未消散,野牛群的衝勢終於在這一劍之下止住,凝望劍意不敢前衝,等著一聲顯耳的長哞聲過後,牛群繞路而走。

白衣觀音虛弱地走了幾步,看著滿地牛屍,誦了一聲佛號,神色複雜不知作何感想。

“佛有眾生平等語,也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說,有時,不過是做一選擇,有人烹牛時你買牛放生,有牛傷人時,你出手救人,如此,是否也是眾生平等?”葉啟看著白衣觀音提點說道。

白衣觀音剛剛還神色複雜,甚至懷疑自己拉著那人救人是否符合自己的修行理念,聽聞葉啟話後,不見一絲瑕疵的絕美臉上綻出笑容,像極了佛門寺廟繪像中普渡世間的觀世音。

“我就說了施主是我的機緣,施主還老是冷言相對,如果剛剛只有我一人來救這幾個牧民,不忍傷及野牛,就算不至於身死,一身氣機也要消耗一空,再難恢復往昔。施主剛剛站在我前面的那一劍,好看的很。”說著,白衣觀音的雙眸變得楚楚動人。

“如果你不死纏爛打,隨我到了龍腰州北地,不會遇到野牛群。”

葉啟此話,頓時澆滅了白衣觀音眼裡的熱切,讓後者臉色變得頹然,踩著草地的赤腳跺了兩跺。

末了,見被救下的幾位牧民少女與老弱反應過來,似是要來道謝,葉啟也不管白衣觀音如何,御空向著山丘飛回。

……

在萬千野牛群下救人,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葉啟與白衣觀音繼續北上,數日後,眼見就要出了龍腰州徹底離開北莽南朝的地界,從殺了謝靈後遇到袁青山,葉啟竟是再未遇到劫殺,讓他有時不得不懷疑,難道非得親自去找人?

龍腰州北有一片深山,養育了龍腰、姑賽兩州草原的莫聲河就是發源於此處,因為嚴冬,深山被冰雪覆蓋,唯有河谷中能夠看到依舊綠的幾棵青松。

白衣觀音鑿開河面欲要取水泡茶,沒想到有幾條魚兒從冰洞中跳了出來,在冰面上活動幾下後就沒了動靜,她的善心又開始發作,揮出幾道佛光,讓沒了動靜的魚兒又開始活蹦亂跳,才捧著它們扔回了冰洞之中。

“西菩薩,有著此般善心,倒是讓本公子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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