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車與三十鐵騎剛走不久,許織娘正在廚房裡做著早飯,趙右松抱著師父用過的桃花枝,沒有找見師父的他哭哭啼啼地跑入了廚房。

這孩子其實早就知道,師父那樣的仙人,不大可能會蝸居在村子裡,不然他收自己為徒,何故要直接將功法傳給自己,而不是親自來教,只是沒能想到,師父會走的這麼快。

小男孩隨著孃親,早早就見過了人世間那些不好的陰暗東西,因為許織娘漂亮,多引來村裡男人們多看,故不怎麼受婦人們待見,久而久之連帶著趙右松也不受待見,就是有些人對小男孩還算不錯,可也都是圖他孃親美色的人。

孩童心性雖然說好被人騙,可大人向來不屑於在孩童面前隱藏什麼喜惡,別人對他到底好不好,他幼小的心裡都有杆稱,師父傳他武學又不畏麻煩的幫助他們一家,那時真真在在的好,不然他也不會一直想讓師父當他爹。

趙右松不擔心那麼厲害的師父會被那些惡人捉走,只是覺得今後大抵再也看不到師父了,心中委屈的要緊,便緊握桃花枝抱著孃親的廚裙大哭著。

許織娘心中也不是滋味,幽幽嘆息一聲,摸向兒子的腦袋說道:“右松,你也不是再看不到你師父了,你師父說過,等你將本事練好,他就會回來看你。”

右松淚眼婆娑,看著孃親,聲音斷斷續續問孃親道:“孃親,真…的嗎?”

許織娘眼中藏著失落,面上卻是強撐著笑,將右松臉上的淚花抹掉,說道:“當然是真的,孃親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男孩聽到孃親此話,竟一下子不哭了。

“孃親,我一定會好好練武的。”

……

……

來到北涼王府本來就是要去聽潮閣,既然昨日老黃那麼說了,天稍稍亮了,葉啟就早早起來,剛一開門,就有在外等候的婢女端來了冒著熱氣的點心。

草草吃過早飯後,在幾位秀麗婢女伺候下,葉啟換下身上那身破落的書生服裝,穿上了一身英武、出塵皆有的白色武士衫,那些來伺候的婢女,眼睛都看直了,若非葉啟性格沒有世子殿下那麼花花,本身坐在那裡就像是一柄劍,說不得還要使出一些自己絆自己腳的招數來“一親芳澤”。

廣闊聽潮湖東、北兩岸,都修有灰白山石雕刻而成的護欄,沿湖岸線條,是一條由大小相同精美鵝卵石鋪成的道路,道路兩側,栽種著無數因冬時枯敗的花草,若要在春時,走在小路上,一側春湖妙景,一側花草清香,想來會更是妙哉。

聽潮亭上,正有一端著竹籃的女子,女子相貌平平,身上穿一身青色儒衫,腰間配一吊著金黃劍穗的古劍。

只見女子蔥白右手在籃中一抓,抓起一把褐色餌料灑在湖中,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湖中便有近百條錦鯉翻滾,魚尾就著朝陽,讓亭下湖面好一陣鮮豔旖旎。

葉啟駐足看這百鯉朝天妙景,不知為何想起了後山經常在小湖裡餵魚的大白鵝,如果那裡的魚也像這聽潮湖裡的魚一樣沒有規矩,估計會被大白鵝一個一個敲打到變得有規矩。

想到大白鵝,自然也會想到狐狸,他長嘆一聲,狐狸最是粘他,靈智又像是人間四五歲的小丫頭,為了不讓它擔心,所以它不知道自己對付昊天的計劃,穿越時也沒有能力將它帶上,也不知道如今在書院過的如何了。

在聽潮亭上餵魚的女子注意到了這個容貌不輸於三弟的白衣少年,聽潮湖邊不是誰都能來看景的地方,而對方看樣子顯然不認識自己,這人好大的膽子,府裡這些年的守衛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正要責問,女子才忽然想到,昨夜回府時父親似乎提過一件事情,說在倒馬關那裡出了一個劍道宗師,難道是他?

這麼想著,女子發現那人向自己看來,腰間平時安穩的古劍像是一個犯了酒癮的酒鬼抖了起來,是那人無疑了。

女子身份簡單不了,北涼王生有二女二子,大女徐脂虎生得一副可羞牡丹的雍容風貌,遠嫁了江南;二女徐渭熊,馬術超群、劍術一流之外,文道上天賦卻更為驚人,詩詞歌賦哪樣不通,棋道上被尊稱為古來罕見的女國手,更是改棋盤十七道為十九道,廣為流傳,如今在上陰學宮求學;三子就是讓整座離陽王朝都津津樂道的北涼世子殿下;至於四子徐龍象,卻是生來就不似凡人,銅頭鐵骨,未學什麼武技神通,就能生撕虎豹。

女子一身儒衫,又能在這聽潮湖餵魚只能是二郡主徐渭熊了。

徐渭熊按捺住手中古劍,看著那個劍道宗師,心中沒有絲毫緊張,徐驍曾言,他這二女善陽謀,別看正是女子妙齡,胸中溝壑卻已經不下助他馬踏江湖的謀士之一趙長陵,不說她身份尊貴,就說徐驍那一評價,善陽謀者,哪一個不是心胸如天地。

“是柄好劍。”

“先生姓名?”

“葉啟。”

葉啟說完,收回看在徐渭熊身上的目光,順著前路向聽潮閣去走,這時,小路外忽然響起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

“二姐啊,誰能想到上陰學宮那些老王八們會提前休沐的時間,沒能第一時間回王府迎接二姐,是弟弟的罪過,不是罪過,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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