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心情一沉,他從荒原回來,桑桑就與他提起過衛光明,也提起了衛光明從幽閣離開來長安城的理由,除了對於衛光明的死隱隱有大快人心的感覺外,他本就聰明,猜到了某些事情。

從根源來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冥王是世外的魔,他也來自世外,對於外界來說,他確實是冥王之子,所以在某夜與桑桑夜談後,他沒有與書院說過這件事情,因為他不知道書院對這件事情的態度,萬一自己被逐出書院,萬一自己被夫子亂棍打死,那該如何?

打死都不承認,寧缺很果斷的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冥王之子,就是個笑話。”

君陌拿著鐵劍,自崖外險路走來,在他身後,是一身青色儒襖的李慢慢。

陳皮皮震驚地看著君陌,寧缺震驚地看著君陌,永夜是真的,冥王之子是冥王確定昊天世界在哪裡的座標,怎麼就是笑話?

君陌沒有解釋,李慢慢笑著看向兩位師弟,說道:“這是老師說的,也是小師叔說的,十二師弟也說過類似的話。”

寧缺在洞裡的石床上坐了起來,走在君陌身前,語氣複雜問道:“為什麼?”

君陌說道:“笑話就是笑話,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今日我與大師兄來,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訴你這是個笑話。”

夫子很強大,一千年來的許多事情足以印證,小師叔很強,強大到讓道門差點就斷掉了傳承,十二師兄同樣也強大,柳白與衛光明都不是他的對手,強大的人不怎麼會騙人。

陳皮皮暗自點了下頭,心中駭浪稍靜,既然他們都說冥王之子是個笑話,那就暫且當是一個笑話。

然後他想著寧缺剛才的表現,顯然早已知道了這個訊息,便是看向寧缺,想要看看他此時的表情,卻發現寧缺竟然從崖裡走了出來,驚呼一聲,說道:“你怎麼出來了?”

君陌一拍陳皮皮的腦袋,說道:“出來就是出來了,這麼大聲做什麼?”

因為剛才的事情實在有些太過驚人,寧缺忘記自己那時還身在崖洞,他轉身看著崖洞,確認自己是真的出來了,心中不禁一喜。

不過這一喜也只是維持了短短一瞬,他心中就又被沉重取代,書院說冥王之子是個笑話,可從前代光明神座的做法來看,顯然道門並不相信這是一個笑話,佛宗大抵也是類似的態度,如果自己還在書院,書院豈不是會成為所有人攻訐的物件。

君陌面色肅穆地拍著寧缺肩膀,說道:“小事,再者,這只是謠言,就算謠言的發起者是衛光明,依舊是謠言。”

李慢慢點頭,說道:“小師弟你無需多慮,今日還有一件事情說於你聽。在荒原之上,夏侯想殺你,我讓他歸老,如今他兌現承諾的期限就要到了,有訊息從軍部傳來,他差不多會在一月之後回長安城軍部交接,你要早做準備,到時候不要怕,整座書院都會站在你這邊。”

寧缺心中一暖,雙目之間竟然有些微紅,儘管他一直都想著讓後山的師兄師姐去幫自己殺夏侯,但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情,因為夏侯並不弱,且他還是大唐的鎮北大將軍,某種意義上代表的軍部,大師兄此時的話又讓他如何不感動?

……

幫他出上一劍,那就說明他不能出劍,他是書院的十二先生,天下間又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出不了劍?

柳白只是瞬間就知道了他將會做什麼,所以在飲酒的時候,他讓人拿來了酒碗,不再是提壇縱飲,好讓這頓酒喝的長些。

兩人飲酒正是快意,忽自西陵方向飛來一道神諭,神諭是一根竹簡,穿破千里雲海飄在了樓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