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嬤嬤一前一後進了東平府。

匆忙趕去兒子院子,看了兩個兒子的恢復情況,知道兩個兒子還能站起來時,對蘇木槿說不出的感激。

等他回到自己院子,面對曹夫人冷若冰霜的臉龐時,心裡又難過又懊悔,滿是愧疚。

曹夫人端坐在太師椅上,雙眸沒有感情的看著他,直看的縣太爺心裡發毛,賠著小心賠著笑,“夫、夫人,怎麼這樣看著為夫?”

曹夫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子,嬤嬤上前一步想攔,曹夫人朝她苦澀一笑,“嬤嬤,這一次是他們命大,是槿姐兒出手及時,若是府中人瞞著,他們兩個會是什麼下場?到時,我們收到的就是一封訃告!”

說到最後兩個字,曹夫人眉眼掠過一抹狠厲。

嬤嬤心神一震,上下嘴唇微抖。

縣太爺的心跟著抖了抖,忙道,“不會的,有父親看著……”

“有父親看著……”曹夫人冷冷一笑,“老爺可曾聽了薛老大夫怎麼說?若不是有槿姐兒,你兩個兒子不但雙腿保不住,就連命……也不一定保得住!你跟我說有你爹看著!他就是這麼看著的!”

“你們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大房,我不管。只要不威脅到我兩個兒子,這些年,我可曾動過他們大房?就是這一次,也是因為他們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妄圖把老爺拉下馬,我才在大哥跟前提了一兩句,不過是讓他帶病休息一段時日,他們就對我兒下如此毒手!”

縣太爺一肚子苦水,滿嘴苦澀,他一進門,老孃就哭著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年紀大了,一時半會兒忘了兩個孩子在外面跪著,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爹也說娘是被大嫂攛掇的,是無心的,他已經決定把魏氏休了,以後不會再禍亂裘家了,還低聲下氣的讓他不要生孃的氣……

大哥也攔住他,紅著眼求他,說不看魏氏的面,也看在魏氏給他生了幾個孩子,看在他們兄弟一場,幾個侄子侄女的份上,饒過魏氏這一次,他保證她以後再不敢了……

曹夫人瞧著他皺著眉頭,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模樣,無聲笑了笑。

縣太爺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立時咯噔一聲,神色顯出一絲慌亂,“夫人……”

“裘雲良,這個裘家我呆不下去了,要麼分家要麼和離,你看著辦。”曹夫人冷聲冷氣說完,抬腳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若和離,兩個兒子我會帶回曹家,你以後想生多少兒子放在裘家給他們禍害,我都管不著了,也不會這麼逼你了!”

“夫人!”

縣太爺看出了曹夫人眼中的認真,眸底掠過一抹驚懼之色。

他的功名,乃至他如今的知縣之位,都是拜岳家所賜。

若沒有曹家,就沒有他裘雲良如今的風光,可這份風光如今要拋棄至親之人來換……

但他更清楚,若不是大房一而再、再而三的攛掇老太太找茬,甚至動手想毀了他的兩個兒子,曹夫人是不會如此動怒的。

和離,他從未想過。

分家,只怕老太爺與老太太不會同意的。

縣太爺揉了揉生疼的腦門,坐在太師椅上,半晌沒有動彈。

直到夜幕降臨,小廝進來請他吃晚飯,他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去正屋陪著爹孃一起吃了頓晚飯,然後與老太爺一起進了書房。

聽了縣太爺的話,老太爺的身子晃了晃,“不能分家。”

“爹……”縣太爺一臉無奈。

老太爺擺手,“魏氏不能再留在裘家,這點我不反對。你回去跟你媳婦說,只要她點頭,我立刻讓你娘把魏氏休回魏家去,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讓她回咱們裘家來……”

“爹,大嫂為咱們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你把她休回魏家,這四個孩子呢?他們難道會不怨恨我們二房?若因為您休了他們的母親,以後他們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又該如何?”

老太爺的臉色一暗,坐在書桌後,良久無語。

“爹,只是分家,不分宗。我們裘家對外還是我們兄弟倆。只是……兒子實在不放心把永琰和永晟再留在東平府了,兒子問過三姑娘,她說永琰與永晟現在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在東平府生活了,這裡太寒冷,不適合他們養傷。還有我夫人……她先前因為生永晟難產,傷了身子骨,這些年一直將養著,方才好了些許,這一次冒著冰雪趕路回來,又動了根本。三姑娘的意思,以後也儘量不要回東平府了……”

聽兒子把話說的這麼直白,老太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抬頭縣太爺,好半天才結巴道,“你、你這是想分了家,以後東平府都不回來了?是權當沒有我跟你娘,沒有你大哥和幾個侄子侄女了?老二,你這是要拋家棄祖嗎?!”

“爹,您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縣太爺嘆氣,“大哥性子軟,聽慣了大嫂的話,幾個侄子侄女是大嫂教出來的,您還指望他們能振興裘家不成?”

老太爺一怔,想著不成器的大兒子,嘴張了張,他不想讓兩房分家,不就是指望著老二能借著他岳家多幫襯幫襯他大哥嗎?

“我雖然不服氣,但我承認,我兩個兒子被曹家教的很好,能文能武,他們才十幾歲的年紀,有曹家扶持著,不愁二十年後,咱們裘家不興旺……”

“爹,您要是非要把我們二房與大房拴在一根繩上,這一次,就算我同意,我勸得下我夫人點頭,曹家大老爺也不會坐視他的親外甥被大房如此欺負,爹,得罪曹家的後果,您好好想一想……是咱們裘家的興旺重要,還是大房更重要?”

哪個更重要?

這還用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