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主僕這就又要離開白家了,她掌燈走下寬寬木樓梯,經過夫人老爺內居室門前稍微停留了幾息,裡面雙雙細微的鼾聲隱約可聞。

想想還是算了,她快步走出來正屋大門,對值夜的奴才囑咐看好門,匆匆來到前院拐角白二家的大三間樸素的屋簷下叩門。

卯時初稍微過些,白家管家白二親自用馬車送了白容鴛鴦駕車去往內城的路上,白二對於進內城可是很驕傲呢。

他最近吹牛的本錢多了很多,被公子指使著跑的地方多了,到了夜裡戌正與亥時三刻這個時辰間的京城市集中,那些人對他格外敬重了。那個圈子裡都是各世族門閥的管事們組成,唯獨沒有王族家的管事,他過去特意問過二王子府的管家巴列,得到的回覆是他家殿下不允許巴列混跡那種地方。

出了灰雀巷行走過五百米,白二恭敬地轉頭請示馬車內:“啟稟娘娘,咱們這是該從哪條道兒進內城呢?”

鴛鴦有點想笑,白二這人倒是這麼想學宮裡的規矩呢。白容還在遐想宮裡宴會的喧囂,沉靜中被白二這樣一逗,她也笑著隔簾答道:“走人多的道兒唄!”

“好咧!走人多的道兒,遵命。”白二趕著車。

白家現在馬車多了三輛,舅老爺哥舒公子合用一輛白馬駒,老爺公子各有一輛車。

白二很愛趕車,走道也很會看道兒,眼見著前方一輛銅釘包鐵車廂套著良駒的大車,他輕緩一拍馬屁股這馬就快步跟上去了。

這銅釘鐵皮車裡正好坐的人是乞伏植,才剛親眼看著他的侍衛駕車送著梅君,一路跟隨梅君到榴花紅葉村酒館,那是他和她最愛去的地方。

不必要酒醉,但求看醉酒的各種人,這就是他去那裡的目的。

他知道梅君喜歡他相伴,那他就陪著她,她是他意外獲得的一束月光,安詳寧靜。

他的美好心境就這樣保持著一路回返內城,駕車的侍衛忽然悄聲在前稟報:“殿下,王妃娘娘她家的馬車正和咱們並駕而行呢!”

“啊?那快快停車,我這就接她到我的馬車裡來!”乞伏植某種想法上還是感激白容的主動,他這就親自下車牽手她的王妃。

白容帶著矜持的薄笑,一揮手對白二:“把車趕回去,給我娘說,我被殿下接走了。”她不能放過讓她娘知道乞伏植對她的體貼。

鴛鴦看著白容也從心裡為她高興,殿下這樣體貼地在卯時三刻的大街上撒狗糧,這是要羨慕死多少人啊?

乞伏植攬住白容細腰一下就舉起她進了馬車裡,鴛鴦最後被侍衛扶上馬車的。

她掀開簾子走進馬車內回望遠去的街道,這時候趕著進出內城的貴族以及家眷,僕從們,手執“志”字令牌的不少人呢。

很快,她就在視線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身邊一根誇張的權杖那麼顯眼。

這女人米亞,好好地不在仲尼苑的內院住著,繼續搗鼓她的占卜事兒,她去外城又去佈置什麼么蛾子呢?

她忠心於白容,但她看不慣這個烏桓女人,算是美麗動人能說會道,但這女人一對碧綠眼眸看著很複雜深沉,說話聲音極度地多變,還偏偏很動聽。

對於女法師米亞的聲音,白容對鴛鴦說那是一種聲音技巧,叫做模擬術,可這女人她真的認為不是好人。

白容輕聲問乞伏植:“殿下此時是否正好與臣妾巧遇呢?”

“對,這種巧遇最美好了,往後多點,再多點兒就更好了!”乞伏植是喜愛詩歌的人,用點情懷對應白容是是不費力的事兒。

“臣妾可是擅自出宮回到孃家的,有些不習慣孃家的沉悶,還是喜歡宮裡多一些。”白容特意在鴛鴦面前湊近了乞伏植,蓄意的虛假就是要靠表演。

怪就怪她錯看了謝無心,本來她和謝無心是多麼相配的一對兒,此生若沒有嫁給謝無心,她真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

可這人辜負了她對他的期望,那她只好向表哥乞伏沐提出牽線乞伏植,這可是她看中的他,王族姻緣她本來不稀罕。可她終究因為好面子,還是選擇了乞伏植,恩愛就是要裝飾的。

乞伏植擁住了白容,他心裡明白的很,這女子驕橫跋扈可不是她外表姿容這樣溫和,依照她的姿容,梅君堪比天仙。

到了馱龍山的仲尼苑,乞伏植看著白容走進去沐浴的屋子,他出來屋簷下問侍衛:“王妃身邊那個烏桓女法師去見了乞伏陌?”那侍衛低聲稟報之後,他囑咐:“把她給我盯緊點,迅速問清楚事由。”

破曉曙光的內院小屋裡,女法師米亞剛換回來平常的橙黃色法師裝束,二王子貼身侍衛就跳進來捏住她脖子逼問:“你對乞伏陌說了什麼話?快快從實招來… …”

混世女法師米亞,她的權杖不在手上,睜大淺色睫毛綠眼珠不卑不亢,她暫時棲身於仲尼苑的人,她還是老實地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