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一點,哥舒夜似乎用的迂迴術,對待乞伏伽羅若即若離,從來不主動示好卻能讓對方牽念著他一個男子。

只聽見“啪啦”一聲,瓷甕被砸碎的聲音從後牆傳來。隨即聽見院門被開啟,婢女鶯害怕地跑進來正屋哭著。

“三夫人,哥舒公子他,他不喝藥… …還把昨日公子讓我親手煎了熬好的藥給潑灑了,湯鍋也砸了。”

顧頌垂眸,他在心裡對哥舒夜起了不好的印象,這人寄居表姐家就這姿態對人家的恩情?

石嫣然倒也沒有表示出驚訝,他那表叔就那性子,有時候和他爹作樂曲一言不合也是會摔酒盞,這樣人是有他驕傲的地方。

“走,我這就去看看。”石令婉放下手裡端著的奶茶碗,起身披一件錦繡外袍。

白泓看他親孃這麼著急,也跟著出來,開門走進去哥舒夜屋裡。他屋裡還沒有開窗扇,裡面煤炭味道里混合著蜂蠟味的香脂,還有鳶尾花的果實味道。

“阿夜呀,你怎麼把藥倒掉了啊?”石令婉在過去撫養表弟的日子裡,她既是姐也是慈母。

哥舒夜像是兩條長腿被人用鐵鏈給箍住了,艱難地挪下床站好,他站著腰背有些佝僂。一手扶住長塌扶手試圖保持挺拔身形,但他做不到,渾身核心位置疼的如火燒。

“阿姐,你知道的,我怕苦也怕藥的味道。”他看著表姐的眼神就像是子與母。

白泓看著表叔這樣也心生憐憫,他問他:“阿夜叔,那藥,真的苦?”他性子皮實,從小不怎麼怕吃藥。

這還是白泓給鶯兒藥的,那是乞伏伽羅致使寧月如置辦的藥。

哥舒夜搖頭:“不知,就是那味道聞著不好聞。”他平日裡就是不常笑的男人,這時候陰沉著臉像是整個世界都欠了他鉅債。

“阿夜叔,是因為裡面的山楂加少了是吧?”石嫣然調侃著,他們的表叔是最矯情的男子,喝藥總是要新增個甜味道。

哥舒夜也不看石嫣然,僅僅“嗯”一聲當是應了他。

“藥還是得喝呀!啊夜叔。”白泓走過來硬是拉住哥舒夜,要把他扶著坐下。

“阿姐,你知道的,我不喝藥的。”哥舒夜看著石令婉帶著撒嬌的口吻。

顧頌發現,這位阿夜叔對待任何人都是疏理,根本就沒有真實的親近感。

關於哥舒夜不愛喝藥,這裡面還有淚灑到淒涼的片段。

石令婉記得當年,她這表弟被奶孃裹在胸前弱小又顯得營養不良,就那樣一路乞討而來這京城的。

在一個臘月初的日子裡,奶孃叩打白家門環的時候,石令婉聽說是隴南哥舒家表弟。

白季旺率先開啟了宅門讓人進來,她剛出月子沒多久的人即可跟隨丈夫出來大門外。

幾乎快要沒聲氣的奶孃看著她,這奶孃她是認得的,她幼年寄居在隴南哥舒家。

奶孃費力丟下一句:“表小姐,老爺夫人都沒有了……”說完這話就再也撐不住直挺挺倒在雪地裡,懷裡的孩子被驚醒了,膽怯地站起來看著她。

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哭都不哭一聲,他究竟經歷了什麼啊?她不敢多想了。

“阿夜,是你啊!你都長這麼大了。”

石令婉從五歲的哥舒夜那捲發,那特有的灰褐色眼睛高聳的鼻樑,她認出來這是他舅父的孩子,她伸出手把他抱起來:“小阿夜,表姐離開隴南時候你還不會走路呢,你還記得你阿姐呀?”

“對,阿姐的畫像就在家裡的。”五歲哥舒夜很篤定地點頭對錶姐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