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巷弄間頌識蓮花琴坊內泓憐頌(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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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泓走進去,依靠敞開的門框喚了聲:“爹。”顧頌眼神好,一眼瞧見了師父那松木樁上那深褐色鳳勢琴身:“師父,您這是師兄那棗心木啊?”
就這一說,白泓丟開了顧頌的手。衝進來,伸手就掏出石燈座裡的燭臺照下去,他的琴身被白季旺做成了鳳勢,而不是他本來想做的響泉式。
“爹你怎麼把我的琴製成這樣了?你至少也讓我阿舅看看美不美。”他其實想罵顧頌,但他罵不出來了。
“師兄,鳳勢的樣式也很美,不招搖。師父這都做了一上午這還太陽都偏西,也就要入夜了。你不滿意啊?”顧頌怕白泓生氣,急著拉住他:“師兄,你選的棗心木並不是時下最時興的料,不過就是料不貴。”
白季旺就笑了:“泓兒還是有眼力,涼國與我大淵國的文人們把我這杉木急兒抬得高高的,爹是很意外地試了這棗心木的底板竟然也納音。”
顧頌以為,他們和師父這些話就能讓師兄消氣,但見他師兄臉上還是繃著。
走過來將他爹的身軀硬是挪開:“坐邊上吧!”
“泓兒!爹還沒有包生漆在面板。”
這瑤琴,白季旺用了兩天刨底板重新制樣式,比起先前的那日教導石嫣然和顧頌看見的,他後來就精心做的這式樣磨了鹿角粉調入底胎,在反覆用生漆擦拭下出的樣式感覺他也滿意了才另外選擇了面板。
杉木的面板不好選,他選了桐木,頭,頸,肩,腰,尾,足俱全。比原先刨的那塊原木料到成形的這時,是精短了幾寸但無大礙。
白泓看著看著就沒話說了,他爹這每一下刀的手都不打哆嗦的,也才能成就這麼自然的腰身。
“這面板完成是顧頌看著的,這底座面板包生漆,就交給你們了。”白季旺製作這琴是用來安慰兒子的心裡失落。
“爹,我們練習協奏琴瑟三個時辰了,正好就來幹活放鬆筋骨。”
白泓看著室內悠長的幾排板架上,那些尺八,五絃的底座面板也還身首分離,該是時候給爹幫手的時候了。
他在先,動手合上尺八的面板,顧頌就配合著上膠然後放上架子板等晾乾。
他這麼順從他是怕白泓的暴脾氣,那對師父而言是個傷。可他也知道,師兄在樂署內也被傷到心了。連帶著他的志氣也損傷了過半,如果還有機會,他期待他能再度入仕並且很順遂。
他本來是跟著他身後的人,忽然又走到前方:“我抬底座,你上面板。”
“我說你呀,這些尺八的底座是杉木的,小心你那纖細手指啊,看顧好了還要彈奏你的瑟呢!”
顧頌鼻子一酸,淚快流下來,把頭低低的袖子蹭了蹭。爹過世之後,這世間有誰還會對他這麼體貼?
“咋了呀?”立刻引來師兄好的關切。
“木屑進來眼睛了,剛揉掉了。”顧頌又擦了眼睛,他一想到他心中即將無法眷戀的感受,生生將這份情的酸澀嚥下去了。
“你們看著能在天黑前把這些底座面板都合上啊!我到店內小塌上去歇息片刻。”白季旺丟下這話,他走去工們往店面大門裡。
那些粗工走了一半人,留下的也是起樣斷木,選些下手細膩的人,傳授了打底座和麵板的技巧。但最後還是那些工序,白家主人絕對不會讓他們是做了。
上弦嵌徽,這工法還需要他們幫著師父做。平日裡有二伯白仲融偶爾幫手,之前是阿舅石軌幫的最多。
但這會兒阿舅和表叔被二伯母孃家樂班邀約了,上元節是城裡樂班爭相競技的時候,表叔又推舉了白泓顧頌參與,這冷家沒有不樂意。
白泓是樂署革職的樂吏,儀表不俗聽工音律一流,而這顧家公子那日他們也見人,就算還怯場但那破落世家子的氣度還是保留了,能用一時算一時。
剛才,白泓看見他爹抱著一匣子的徽用料,還是一個個錦袋裝好了夾了姓名字條的金玉類,如今人們自晉時竹林七賢的雅樂風氣,很捨得在制琴上講究。
戌時正,白泓顧頌已是汗流浹背,放眼身後,那三百平方的作坊板架上兩百把尺八和直頸五絃都膠合了底座面板,就等明早上弦交器物給買主了。
白季旺腋下夾了個精緻木盒,白泓問那裡面是啥。他爹說:“是送給你容妹的胭脂水粉。”
“給我!這不適合她。”白泓搶過他爹手裡的盒子,就著燈盞一看名號:“爹我給你說,這家芬芳樓的製作不精細,趕緊給換了去。”
“師兄,這都戌時就要過了,你去還能退換了嗎?”
顧頌瞧著師父為難的眉頭深深皺,他也覺得師兄這是任性。
“爹您是不知道,這芬芳樓壓根就不是調製胭脂的行家,那是因為王后的總管得了這家的好處,宮裡用開了又沒得選擇其二。”白泓將這盒子提繩攥著,扶了扶顧頌的肩頭。
“爹您和頌師弟在這裡等著,我去會兒就來,買合適了才不會讓二伯母和華兒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