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氣風發小員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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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父親拜託人情,彎腰作揖得來的太樂署那份差事,要讓白家風光他心裡也是冷笑,裡面那二十多位老吏誰不是臨老還巴望著出頭呢?能輪到他怕也是須發都白了吧。
中庭那膳食房內已掌燈了,男女分座的兩大矮桌上七菜一湯,熱氣騰騰,家人都脫鞋上了矮塌。婢女婆子侍立門口,還等著傳送麵食到每個人面前的桌上。
白泓瞟一眼對面座的哥舒夜:“阿叔,我那五珍牛肉呢?”
他娘石令婉放下酒盅扭著眉頭問兒子:“家裡什麼肉都不缺,你總在外面花銀子吃外食!”
哥舒夜臉上神情充滿戲弄:“都在這裡了!”還秀手拇指抵住腹部。
“表叔,我說你是不是最近瞧上誰家姑娘了,怎麼總往外面走,還穿的那麼華貴!”哥舒夜二十五歲了,城裡與他相仿的男子早就娶妻生子成家了。
石令婉當著他二伯白仲融家人面前,兩眼睛一瞪她兒子,低聲叱責:“沒大沒小!”
二伯白仲融家兩個女兒白緋白容,有別於女兒家的安靜,他這位白家唯一的兒子總是讓當孃的又急有氣到心口子顫抖。
桌上還缺了兩位長輩的位子,一位是白泓二伯母冷伽儀和他爹白季旺
白季旺去涼州城探望老朋友顧弘明,冷伽儀是顧弘明夫人的知交。
經過水路再快馬行官道,這路程是能一日返回的,可他爹和二伯母都去了兩天了。
“伯母必定是被貴族人家邀請去傳授喧騰舞了,我爹也是遇上知己老友就把酒話往昔了!”白泓笑著安慰他兩位堂姐,他自個嘴裡塞了駝肉,也不忘分別給兩個姐姐用大湯勺各撈一個雞肉塊。
向來具備威嚴的石令婉提袖掩住嘴,擦了嘴角的酒水才嚴厲地嘆氣:“都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在外別沾酒,去了人家顧弘明的弘月樓抽空結識些地方世家,看看人家夫人的舞技演變成什麼派系了。”
白泓放下筷子給他娘斟了酒:“都是曾經共事過的老朋友了,見面小酌一番是好事情啊!再說那顧夫人的舞藝來去還不就是老派的技巧嗎?我二伯母的派系可多的多了。”
石令婉看看滿桌子人都看他們母子,也就執住酒盞徐徐飲酒,淡笑著保持一個貴夫人應有的矜持。
夜裡戌時,白泓獨自脫下外袍到中庭南面裡屋的半成品器物房裡整理,這裡任何婢女僕人不被允許進入,別看他愛玩,認真起來也就這裡是他最堅持的地方。
好幾次,哥舒夜揹負雙手閒暇經過了想走進來,被他看見直接搡出老遠,搡到左側院門外。哥舒夜打趣他:“裡面藏了什麼二八佳人不讓人知道?”被他懟:“我看你才藏著呢?藏得隱秘也不知道何時偷著把娃生了才被人知道哩!”
這話被白緋白容記住了,她們姐兩人在前庭賞花時候遇見哥舒夜時候問:“表叔你真的在外面藏女人了?”
連同宅子裡婢女的眼神,也漸漸從仰慕哥舒夜成了沒事躲開他遠遠地,有事召喚時防備著他,畢竟她們知道在白家,女主人不允許納妾。就算有了也是等同奴婢使喚,輕賤的很。
春夜微暖,白泓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走出器物房的時候,錦匣裡端放一把未鑲嵌的小篳篥雛形。
他淨手漱口之後就坐在那兒,按住那骨料,從牛皮工具袋裡抽出大小不一的刀,先鑽後削磨。那原料上天然的直徑圈紋,上面被他做了明暗雙記號,幼年他偷著操刀也曾操壞了幾件好骨料,現在,他只要動手就不允許出錯。
白泓打磨好了那七孔,將那圓孔修的一勻大小,還沒有鑲上小牛筋,心裡倒是因為幹活踏實還暢快一想:“遇上識貨的我賣個好價錢,然後在東山腰置辦一座宅子安靜地過我自個的日子!”
想著想著美滋滋回自個的泓芳居內院睡覺去了,他那內院小歸小竟然也是一正二內的三間。
次日辰時,白泓的紅鬃馬率先拴在太樂署的馬廄裡。
去的早的好處就是,迎接都城掌管禮樂的治書大人,他是樂署內首位排前屈膝的小吏,他也成了代替樂署令回話的。由他引路檢視了王廷近年置辦的禮器展示,接收了下次尚書令大人親自來領取樂器的時辰命令。
巳時初,樂署令大人在樂丞寧大人小心地伺候下來了。白泓打起精神上前作揖:“樂令大人早!寧大人侍候大人辛苦了。”
寧潛尖臉上眼珠子一沉:“說什麼幹話!侍候大人是三生有幸的事兒。”
“那您可是把身子養好嘍!萬一您身子不好那站在大人身邊也就讓咱們太樂署虧待您了。” 白泓話是習慣了說到底上。
他跟著隨後就到了裡間,樂令大人徑直往最裡間,白泓欠身到了裴士恆跟前,等著他詢問何事。
太樂署這一道門以外是風大的地兒,開門進門前免不了冷颼颼,所以人習慣了奉熱茶。寧潛閉眼筒著袖子等候,理所當然的,裡面這十九個小吏都奉過熱茶了。也就這白泓新入署,還愣著沒有侍候過一回。
白泓見過市面,他不是沒有眼力見,是他看過人家長安大都就沒有那臭規矩。他忽視寧潛的乾咳聲連連,掃一眼他桌上擺的桃木尺八,笑的很好看地說:“大人,您這把木工不夠細緻,等明兒我孝敬您一把新的,但您記得要去我們家東街的欣榮琴坊去取弦!“
寧潛喉嚨裡“呼呼”喘氣,就是不敢出聲罵他,因為他罵了裡面樂令大人會被吵到。
乾脆起身走出來外間,順手關上酸枝趟門,滿臉暴怒恨不得細牙齒倒翻出來狠狠地咬白泓一口。
但他很快便合上薄薄嘴唇,小眼睛眯著問:“何事找我?你就在外面說。”
白泓笑的一臉頑皮:“大人是不是收了卑職那紙請求?請求派遣卑職去洛陽那是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