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像他自己吧。七十多歲的人了,如今雖還在官場之上拼力掙扎,卻也終究就像那枝頭的枯葉,終究懸掛不了幾日了。反倒是和珅這樣的,才二十多歲,卻都被皇上直接命入軍機處,成為軍機處六大臣之一……

年輕人的現在和未來,都已經不再是他能左右的。

他所能做的,唯有回想這孩子的過去……過去,他曾一眼發現了他,親手扶持了他,將他帶入官場引領至今,又將自己的孫女兒許配給了他。

故此這孩子能有今天,他自己有伯樂與栽培之功。

唯有,以此而安慰自己罷了。

和珅離了英廉府邸,心下也是頗有些不樂意。

英廉的恩,英廉的親情,他沒齒難忘。可是如今英廉終究老了——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不過才得個協辦大學士的官職,便恁般小心翼翼。

那他自己呢,不到而立之年,已是軍機六大臣之一。

他已然超過英廉去了,已然不用再繼續活在英廉的羽翼之下,已然不必再對英廉言聽計從。

他的未來是屬於他自己的,他不想成為第二個英廉,他的理想是遠遠高於英廉如今的所有的——所以,他也不能再按照英廉從前的老路走啊。

可是英廉顯然還是不高興了,為了他這第一次正式的“反抗”。

在春風得意、年少得志的他眼裡看來,此時的英廉就有些彷彿故意想要控制他的意思了。

他豈能願意?

跟在他後頭的劉全,看著自家主子半天了,知道自家主子心裡鬱卒。

劉全幽幽道,“可惜了主子今兒是白來一趟。主子原本是因十一阿哥的事兒來向老太爺求教,可是看樣子老太爺是年歲大了,竟然忘了給主子在這事兒上指條明路去,反倒說了些已成事實的事兒去……”

和珅嘆口氣,“可不是?十一阿哥那邊的事兒,我回去免不得還得繼續費腦筋去。”

劉全垂首嘿嘿地笑,“奴才倒是有個主意……只是奴才畢竟是才疏學淺,能給主子出的主意也都是些簡單粗線條的……怕壞了主子的大事,故此始終沒敢說。”

和珅已是病急亂投醫,這便眯了眼盯著劉全問,“你想了什麼主意?倒是說說,我先聽聽。”

劉全垂首一笑,“外頭都傳說,十一阿哥頗有些苛待家人……全家吃粥不說,連福晉的嫁妝也給拿走了——這麼看,這十一阿哥是手頭缺銀子啊!”

“主子何不投其所好,人家缺什麼,就送什麼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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