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御前的小太監如意要上前去捧著,結果剛捧起來就有點趔趄,叫皇帝給喝止了。

皇帝挑眼盯蘭貴人一眼,“這蓮花出香是雅器,叫奴才們捧著倒不對。”

蘭貴人趕忙上前,“回皇上,那不如妾身捧著吧?這些日子伺候在皇太后駕前,妾身倒是捧過好幾回,拂塵擦拭都是妾身親手辦的,手底下自是有準兒。”

皇帝便也點了頭,“準了,你上手吧。”

結果,蘭貴人手一滑,竟將這出香給掉地下摔碎了。

蘭貴人嚇得跪地下,顫抖得如風中柳葉。

皇太后一時沒顧上,皇帝已然冷然下旨,“打碎皇太后心愛之物,蘭貴人,朕也留不得你了。來啊,傳朕的旨意,蘭貴人降位為常在。”

等皇太后聽了信兒從外頭趕回來,那傳旨的小太監如意早已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皇太后這個嘆氣,“皇帝!不就是一個出香麼,何至於就再說她又不是誠心的,都是因為那出香的造型這麼肥厚,故此對應著這裡頭這些日子用的香料也都是肥膩的,留下來的菸灰漬子會有些打滑。這本是香料的事兒,當真算不得她的錯處去。”

皇帝聽了也是嘆口氣,“唉,不管怎麼說,終究是她打碎了。兒子的旨意已經傳下去了,就暫且先委屈她些兒吧。”

皇太后也是無奈,回頭盯著匍匐在地的蘭常在,只能搖頭。

好好兒的鈕祜祿家的女兒,進宮這都十一年了,進宮之初就是貴人,結果兜兜轉轉十一年來還在原地打轉,就是因為這位分就是降了升,升了再降啊!

她何嘗不想抬舉這丫頭來著?可這丫頭就是抬舉不起來!

所幸這會子還有個常貴人。那孩子剛進宮,年紀又小,一切都是嶄新的,更有未來可期。

皇太后便也嘆了口氣,“罷了。叫她得個教訓去吧。回自己寢宮好好兒關起門來琢磨琢磨,自己究竟錯在哪兒了。等想明白了,去找皇帝說說。”

因為此事,皇太后回暢春園去了,自然再不能帶著蘭常在去。

永常在終究在皇太后跟前伺候的日子久,更有經驗,這便重又回到皇太后身邊兒去了。

此事塵埃落定,皇帝啟程謁泰陵去了。

語琴教訓了祿常在幾日,待得知道了常貴人那事兒壓根兒就沒發生,這才鬆下一口氣來。

這日兩姐妹閒坐,語琴便道,“語瑟那話我都不信,虧你還信了,還跟皇上問起來真是叫我揪著心去。”

婉兮笑,“姐姐別擔心。其實是這些日子來皇上被西南那事兒困擾著,再加上舜英與和嘉的離世、溫惠皇貴太妃的病重我便也用這事兒當個小法子,故意在皇上面前撒個嬌去罷了,好歹幫皇上鬆快鬆快。”

語琴這才鬆了口氣,卻反過來糗婉兮去,“反正啊,我從小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四十歲的女人還會撒嬌去的呢這回,我可見著活的了。”

婉兮紅了臉去,舉拳輕捶語琴肩膀,“那我也跟姐姐撒嬌去,叫姐姐笑我”

兩人笑鬧一陣,語琴攬住婉兮,幽幽嘆一口氣。

“姐姐這又是怎了?”婉兮問。

語琴搖頭,“就是忽然想起咱們小時候兒來了。當年咱們倆剛進宮的時候兒,你十四歲,我十七歲;可是這一晃啊,咱們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姐姐”婉兮抱住語琴,“這中間偷偷溜走了多少年,卻也就是咱們姐妹共度了多少年去啊。姐姐可還遺憾?”

語琴含笑搖頭,“那就值得了。”

兩人相依相偎良久,語琴道,“這次蘭常在降位,倒是叫永常在得了益去。”

“嗯,我知道。”婉兮緩緩道,“永常在進宮這幾年,一直主動為我效力。我自顧著她與我的淵源去,雖說並非看不懂她的用意,不過倒不想欠著她去;雖說不能給她想要的,卻也好歹能護著她些兒的時候,就回報她幾分去。”

語琴也是認同,“自從玉蕤走後,咱們跟內務府倒是斷了橋樑去。的確有好些訊息都是永常在送過來的,且又快又準。不管她居心何在,卻至少的確是幫襯到了咱們不少去。”

“正是如此,看她在皇太后跟前失勢,我自不能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去似的。況且這個後宮啊,便是咱們早已過了爭鬥的年紀,也沒有了那個心思,可是後宮就是後宮,沒有爭鬥怕就也不是後宮了。”

“所以這些年輕的裡頭,自然還是要爭的。她們還都年輕,位分也都還低,更還沒有皇嗣想要在這後宮裡博得一席之地,就只能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