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證明,皇上還沒有除掉她的那個膽子!

又或者,皇上興許也有所回心轉意。

畢竟,孝賢死的時候兒,孝賢的兒子也都死了;可是她還有個好好兒的嫡子永璂在眼前呢!皇上若敢除了她,相信大清的列祖列宗也不會答應吧!

況且啊,今年永璂就到了挑選福晉的年歲了,皇上再恨她,也不至於忘了身為父親的體面——總不能叫兒子大婚之時,連個高堂都沒有了吧!

故此,雖說眼前的情勢有些嚴峻,可是她當真沒什麼好怕的!

倒是永璂有些擔心,上前來扯住那拉氏的衣袖,小聲說,“額娘……他們都不想念,就別唸了。”

那拉氏一聲冷笑,攬住永璂的肩頭,“你怕什麼!額娘是大清皇后,是你皇阿瑪的正宮皇后!叫他們念!列祖列宗都在頭頂三尺看著呢,我倒要看看你皇阿瑪能做出什麼決定來!”

永璇聽著,轉身一笑,“皇額娘既然有旨,兒子若不領旨,反倒也是不孝了。”

永璇收回目光,不掩嘲諷,挑眸盯住永琪,“五哥,天地人倫,身為人子是該盡孝。可是皇阿瑪下旨在先,皇額娘口諭在後,哪兒容得咱們兩個一再抗旨不尊去?五哥有這個膽子,弟弟卻沒有。”

“弟弟啊只知道凡事都遵照皇阿瑪的旨意行事就是。五哥的意思,弟弟無法改變;那五哥就也別攔著弟弟了,還請五哥到一旁歇息,開讀諭旨的事兒,就都交給弟弟吧。”

話已至此,永琪掩住暗喜,便也撒開了手去,叫永璇接了旨意去。

永琪舉袖擦了擦眼角,“唉,八弟……為兄怎麼都攔不住你。唉,只希望你念完旨意之後,終究肯答應與為兄一起,聯名上奏,為皇額娘求情才好。”

永璇淡淡轉過身來,面向那拉氏,勉強回了永琪一聲兒,“開讀旨意要緊。旁的,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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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目睽睽,永璇高高而立。

素來因為那條染疾的腿,總叫他彷彿不能站直站穩一般的八皇子,這一刻,竟是如此挺拔。

永璂心下莫名一驚,連忙扯住那拉氏袍袖,“額娘!別讓八哥念!”

那拉氏要說心下不突突,自是假的。可是她就是不肯服輸,更不肯服軟啊!

她還是皇后,她便還要擺足了中宮的威儀!

“怕什麼,叫他念!”

永璇微微冷笑,一字一頓,將皇帝宛若染血控訴一般的諭旨,當眾朗盛宣讀而出!

那拉氏那一張開始還努力毫不在意的臉,在皇帝那字字如釘之下,一點一點垮了下來,一點一點——被拔去血色。

待到永璇唸完,永璂已是一聲驚呼,眼淚便刷地掉了下來,在那拉氏面前噗通跪倒,“額娘!您為何不能聽兒子的話,為何就不能不叫他念!”

英廉、福隆安、王成等人在畔沉靜聽完,一起上前向那拉氏一禮,都說一聲,“皇上聖旨在此,奴才們得罪了。”這便各自帶人動手,按著皇上的吩咐行事。

一眾皇子公主這便該立即退出,福隆安親自引領。

旁人不過欷歔一陣,便也遵旨退去。唯有永璂最是可憐,已是顧不得皇子臉面,跪倒在地大聲嚎哭。

“你們不準鎖了我額娘!我額娘是中宮,是你們的皇后主子!你們有幾個膽子敢鎖我額娘,我必定一個一個都不饒了你們去!”

總管太監王成神情淡淡,跪倒行禮,“……奴才奉旨行事。十二阿哥有話,還是等皇上回鑾再當面稟明吧。”

王成說得客氣,待得起身之後卻立即寒聲吩咐手下太監,“還不送十二阿哥回阿哥所?!”

七八個小太監立即跑上來,抱胳膊的抱胳膊,摟腿的摟腿,便如人肉的枷鎖一般,將永璂給軟軟地鎖住了,任憑永璂怎麼踢蹬都掙脫不開。

這七八個小太監也都是橫下一條心來,不管十二阿哥怎麼叱罵,甚至怎麼打,他們都只管忍著,只管將十二阿哥帶走就是。

永璇將聖旨收好,交還給魏珠,回眸看著這情形,低低一笑對弟弟永瑆說,“瞧這場景是不是眼熟?”

永瑆也聳了聳肩,“倒像是當年聖祖爺擒拿鰲拜一般。終是小鬼最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