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75、都由你自選(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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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後宮中,如今資歷最老的主位之一,婉嬪自是對後宮這些事兒知道的最詳細。
婉嬪便也含笑點頭,“可不是麼。這後宮裡啊,這些年但凡妃位以上的薨逝,皇上都給追贈或者加恩治表,或者喪儀加恩去。”
這些年後宮薨逝的妃位以上的主位,死後全都得了加恩。無論是早年的哲憫皇貴妃,還是皇帝登基之後的慧賢皇貴妃、淑嘉皇貴妃,個個兒都得了加恩,忻妃不過是沿著舊例而已;
甚或嬪位上剛進宮兩年的郭貴人,都有死後正式以冊寶冊封為“恂嬪”。
這體現的不過是皇帝對於後宮的一份情誼罷了,但凡嬪位以上,系出名門的,在忻妃之前,已然全都得了此等待遇去,一個都沒落下。
甚或,忻妃得的身後的這份“哀榮”,還是所有前頭這些妃位以上主位裡頭,得到的死後待遇最低的一個。
便如婉嬪的話裡所呈現出來的幾個關鍵的字眼兒:追贈、治表、治喪。
這三個字眼兒看起來都是說人身後事的,實則內裡乾坤亦不小,體現出的也是決然不同的等級。
追贈是這三個字眼兒裡級別最高的:慧賢皇貴妃薨逝之後是“晉封皇貴妃”,淑嘉皇貴妃薨逝之後是“追封皇貴妃”,純惠皇貴妃薨逝之後是“晉冊為皇貴妃”。
與此類似,三阿哥永璋薨逝之後也是“追贈循郡王”;便連剛進宮兩年就薨逝的郭貴人,薨逝之後都是“以冊命追封為恂嬪”。
這些正式的死後追贈都有一個顯著的特徵:便是人死後,也給正式的冊寶,如正式的冊封禮一般。
而“治表”這個詞兒,不過是說在墓碑、靈牌等上頭做名號上的改變。便如忻妃這樣兒的,只是以“貴妃禮治表”,雖說可以在墓碑和神位上稱作“忻貴妃”了,可是她沒有冊封,也沒有正式的追封冊文去。
在忻妃連妃位的冊封禮都沒能得到,徒勞地被稱呼了近一年的“忻妃”去之後;她死後再度經受了一回這樣的“有名無實”去。
至於皇帝在諭旨中所說,給她“加恩照貴妃例辦理”,也只說喪儀的規格按照貴妃的位分來舉行。
而治喪照溫僖貴妃的例子來辦理,也不是說忻妃的喪儀有多高,不過是因為從康熙年間溫僖貴妃薨逝之後,在長達六十多年的歲月裡,大清再沒舉辦過貴妃規格的喪禮。皇帝既然要“其應行典禮,交該部察例具奏”,那禮部所能查到的貴妃例的典禮範例,也唯有援引距離最近的溫僖貴妃了。
——自然說這六十多年裡,康雍乾三朝再沒有貴妃了,而是因為人家那些貴妃,死後都追封皇貴妃了,如雍正的年氏、乾隆本朝的慧賢、淑嘉、純惠,人家可都是按著皇貴妃的喪儀辦理的,自不是貴妃例可比的。
而皇帝之所以也號稱“輟朝五日”,亦不過是因為溫僖貴妃治喪之時,康熙爺也曾輟朝五日。這是援引舊例,循例而為罷了。
更為有趣兒的是,皇帝號稱“輟朝五日”,那麼內閣應該在這五日間不進本章,也就是說皇帝連批閱奏本都不能夠——可其實皇帝從無一天不辦理國事了。
如四月三十日,皇帝便下旨派兆惠馳驛前往直屬堤河工程;親自過問總督楊廷璋墊買物件銀四千餘兩之事;安排南巡所用馬匹之事。
五月初一日,過問粵海關官辦年貢之事;再細究楊廷璋所在福建廈門的收受銀兩的陋規。
五月初二日赴暢春園,陪伴皇太后。
五月初三日,過問伊犁有官員被當地布嚕特人所殺害之事;烏里雅蘇臺舊城修築之事;陝西駐防官員歲支粳米之事……甚至這日還下旨旌表了兩位民間婦人。
說好的“輟朝五日”,可事實上皇帝是一天都沒閒下來,每一日都如常處理國務。
這些事婉兮心下也自是都明白,故此也只是淡淡一笑。
“公道自在人心,皇上心裡也更是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賬。忻妃便是成了‘忻貴妃’,卻不過只是一個稱呼上的文字遊戲罷了。終究皇上根本就沒打算給正式的追封去,就更別提還要準備冊寶了。”
婉嬪便也點頭,“可不是嘛。這後宮裡的人啊,人人都指望著進封呢。可是如忻妃一般,連著妃位、貴妃的兩層冊封都沒得著的,也真是獨一份兒了。說到底,她活著的時候兒,除了稱呼之外,實際擁有的位分,只停留在嬪位之上罷了。”
就連白果都忍不住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便是死刑犯最後一頓都給吃點兒好的呢,那咱們這位忻妃主子薨逝之後,皇上好歹也得給點兒意思去不是?終究人家可是鑲黃旗滿洲的高貴格格,阿瑪更是於國有功,皇上怎麼都該給個最後的面兒去不是?”
婉兮與婉嬪也是相視一笑。
替小七預備完了一應物事,婉嬪非要親自給送到靜安莊居處去不可。
好歹婉嬪是在嬪位,位分低於忻妃,這會子去便去了。婉兮位分高,這便沒有高位給低位去祭拜的道理,這便也只能都託付給了婉嬪,她自個兒告辭先行。
婉嬪親自將婉兮送到宮門外。
四月底,春色已深。滿目柳綠桃紅,側耳間便是鳥兒啁啾。
叫人心下不由得隨之一爽。
位下的女子和太監都跟在後頭,婉嬪這才挽住婉兮的手臂,含笑輕聲道,“……難為你了。當年陳世官被舉薦進京,若沒有你,便因為這個名字,怕都要被刷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