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淡淡偏開頭去,眼角噙著輕蔑。

“我知道你彼時最大的心願,就是復寵。而後宮裡的女人啊,復寵的最終目的,自然是能誕育下皇子來。有了皇子才有倚仗,有了皇子才有未來——以你的性子,你必定是希望你誕下皇子之後,你的兒子便能力壓一眾兄弟去,得以承繼大位去!”

“退一步說,皇子便是不能承繼大統,將來必定封爵、開府。將來你就有可能離開這高高的宮牆,到你兒子的王府裡去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

忻妃眸光陰冷,卻未否認。

婉兮一笑,點點頭,“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與我這些年為敵,我怕也是這後宮裡最瞭解你的人了。”

“人啊,最想要什麼的時候兒,便反倒在這件事兒上卻會疏於防備了去。你在我面前漏出如此大的一個空當去,戴佳氏,你以為我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去?”

婉兮深吸口氣,悠哉抬眸,“我知道我的機會到了。是時候將你這些年算計我的新仇舊恨,一併來算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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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眯起眼來盯住婉兮,“你究竟做了什麼?”

婉兮聳聳肩,意態反倒放輕鬆了下來。

“戴佳氏,你那麼聰明,難道這會子還想不到麼?”

忻妃便一個寒顫,抬眸緊緊盯住婉兮,“……那張方子?!那張方子是你和陸語琴一起設計,利用了陸語瑟來騙取我的信任,才將那張方子送到我手上的!“

“聰明!”婉兮也是拍手而笑。

忻妃卻反倒笑得更響,“可惜啊,可惜!那方子雖然到了我的手上,可是我壓根兒就沒用!”

“魏婉兮,你以為我當真就對那方子沒有半點的防備去麼?在這後宮裡,只要是與你有半點關聯的人和物件兒,我都要加著十倍的小心去!”

婉兮唇角悠然勾起,“你這麼小心防備著我,是因為你自己心下也有覺悟:我絕不會放過你,遲早有一天,會與你算了總賬去!”

忻妃咬著銀牙得意地笑,“可惜你白算計了一場,就算陸語瑟的戲演的是好,將我都給暫且騙過去了。可是又怎麼樣呢?我壓根兒就沒用你的方子!”

婉兮咯咯笑了起來,“戴佳氏,你難道還不明白什麼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麼?我魏婉兮為了給孩子報仇,為了跟你算這筆總賬,你當我就當真只傻傻地使了這麼一個法子去?”

忻妃這才狠狠一驚,抬眼盯住婉兮的眼睛,“……照你所說,你用陸語瑟給我送方子,只是‘明修棧道’?那你的‘暗度陳倉’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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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緩緩舒了口氣,唇角笑意更濃。

“繼續聽我的故事吧:這後宮裡的爭鬥,幾千年來都缺少不了太醫的身影。故此想要好好兒與你算這筆賬,我便早就開始物色一個合適的太醫。”

忻妃心頭陡然一顫,“太醫?我身邊哪個太醫是你的人?”

忻妃想起診斷出她的胎已經坐實了沒有了的施世奇,她便尖叫起來,“是施世奇,是不是?他是御醫,又多年在我宮裡當值,故此你這個當貴妃的,早就買通了他,是不是?”

婉兮依舊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而笑,“忻妃你母家出自戴佳氏,祖上乃是渤海國的皇室,故此你家身份尊貴,旗份上入的便是鑲黃旗滿洲。”

“說起渤海國來,歷史已然遙遠,可是這後宮裡與渤海國相關的,又不是你忻妃一個人。”

忻妃眯起眼來,“你想說婉嬪?沒錯,她家是海寧陳氏,雖說聽起來是用了漢姓兒,可是她家祖上原本是渤海國人士,後來才輾轉遷到江南,這便改了當地的漢姓罷了。”

婉兮輕聲而笑,“婉嬪姐姐母家姓陳,她伯父是漢臣大學士陳世倌……我在上回隨駕南巡時,還特地建議皇上給海寧陳氏的園子御賜圓名為‘安瀾園’——忻妃,你可又想到什麼去了?”

忻妃心下便又是咯噔一聲兒。

當年婉兮用了手腕兒輾轉地請皇上御賜園名“安瀾園”,忻妃也同在彼處,故此整個過程也都曾親歷。她卻只以為是婉兮故意討好皇上,因皇上懸心海寧的堤壩治水之事,故此取名“安瀾”乃是一個吉祥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