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語琴思量再三,忖著該如何將這個話兒轉給婉兮去。

出門給皇后那拉氏去請安,一出景仁門,正好就遇見從永和宮走過來的婉嬪的車駕。

語琴索性便先將這話兒與婉嬪講了。

婉嬪聽了,垂首含笑。

語琴小心凝視著婉嬪,“陳姐姐倒不驚訝?”

婉嬪抬眸,笑意流溢眼角,“我當真不驚訝。”

語琴深吸一口氣,“這些年白常在便是跟咱們相處得好,卻也更多是與婉兮的個人情分去。故此啊,我都不敢說我能看得透這位白常在。從前在儲秀宮裡,我跟她一起隨愉妃居住,可是一來不想叫愉妃起疑,二來也是我們兩個性子的緣故,我與她的交往倒並不多。”

“故此,我心下一時對她也是不敢掉以輕心。”語琴抬眸望住婉嬪,“陳姐姐你也知道,愉妃那人一向最善深藏不露,我也不敢放心是不是她藉著一個宮裡住的機會,再挑唆了白常在去什麼。”

婉嬪便笑,“你這樣的擔心,自是有的。小陸姑娘終究是你陸家的妹子,你夾在當間兒的確為難,一時猜不透白常在的心思,就也不便直接將話兒說給婉兮去。”

“那你不如就聽我的吧。總歸啊,這會子婉兮剛出了月子,也不宜受太大的驚動去;況且接下來就是皇太后聖壽,又是過年的,這會子小陸姑娘這事兒倒也急不得。”

“你索性以不變應萬變罷了。總歸啊,過不了多少日子,那個叫白常在說這些話的人,自己便會給出一個說法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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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琴便聽從了婉嬪的話,將這段事兒暫時壓在心底,沒有與婉兮說。

好在她也沒憋著幾天,三天後,亦即十一月十二日,皇帝便因冬至節的祭天大禮而入齋宮齋戒。在皇上入齋宮之前的兩天,都膩在永壽宮裡,陪著婉兮和小十五去,婉兮便也沒顧得上與她問起這事兒來。

十一月十五日是冬至節的正日子,皇帝齋戒三日,其中齋戒的最後一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要從宮裡的齋宮,挪到寰丘的南郊齋宮去度過最後一晚。

便也是在十一月十四這一天,在皇上根本沒在宮裡,而且是在齋宮裡齋戒的日子,皇上忽然從南郊齋宮,毫無預警地發了一道旨意:封語瑟為祿常在。

旨意傳回宮來,包括婉兮、語琴,以及那拉氏等人在內,全都狠狠兒吃了一驚去。

這會子便是有話要問皇上,也沒處問去。

婉兮還好,終究等冬至節皇上祭天回來就能問個明白;而此時所有人的驚訝既然問不著皇上,便都看向皇后那拉氏去。

那拉氏是六宮之主,這回只是初封一位常在,那便怎麼都該知會皇后的。

那拉氏愕然盯住語琴,面上雖竭力掩飾,可是內心也早已怒火蒸騰!

——她哪兒知道啊。誰能想到皇上齋戒了兩天,那麼要緊的冬至節祭天的大典就在明日,他忽然今兒下了這麼一道旨意,封了個小小的常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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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一眾嬪妃便也都向語琴道喜,又都親親熱熱向語瑟改了稱呼,都叫“祿妹妹”。

祿常在已是喜極而泣,當著眾人不敢造次,小心剋制著,可是終究眼圈兒還是紅了。

這一時之間,語琴心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便也暫且都顧不上,先帶著語瑟正式給皇后、婉兮等一眾高位嬪位行大禮拜見。

那拉氏正座在上,心下便是再彆扭,可也還得忍耐著,面上帶著皇后的矜傲,高高抬起下頜,目光從下眼皮的一角,淡淡瞥著跪倒在地的語瑟。

“今年啊,說來也有趣兒。原本不是挑選女子的年份,可是年初封了一位和貴人;這到了年尾了嘛,竟又封了一位祿常在。”

今兒這事兒,原本祿常在是主角兒,那拉氏便是怎麼揪著她說話,倒也都是順理成章;可是那拉氏這會子還要偏拉著和貴人一起說,便叫和貴人面上十分尷尬。

婉兮在皇后坐下第一首位,距離那拉氏最近。聽了那拉氏的話兒,婉兮瞧見那一瞬間和貴人面色的蒼白去。

婉兮垂首沉吟了一下兒,便含笑道,“今年是皇上徹底平定準部、回部的大慶之年,又是皇上的五十萬壽,這樣的年景自是五十年來才有這一次。自然也有些非常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