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佩含笑點頭,“勞令主子掛念,奴才已是全好了。”

蘭佩便將福康安在家裡這幾個月的事兒,揀要緊的都與婉兮嘮扯嘮扯。九福晉尤其濃墨重彩描述的是福康安種痘的前後。

“……旁人家的孩子,送走痘神娘娘、毒盡癍回,怎麼也得十多日去;可是康兒倒好,不過六七天,竟然就好了。”

婉兮也是驚訝,拍手道,“那是麒麟保的身子骨康健!”

九福晉垂下頭去,幽幽道,“……那孩子自己說,是心下著急。唯有出完痘了,他才能回宮來,才能見著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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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的心也是跟著一顫,伸手握住九福晉的手,輕嘆了聲兒,“他們打小兒一起長大,自是情同手足。”

九福晉心下微微一沉,面上勉強笑了笑。

這便抬眸望住婉兮,“奴才聽聞七公主這回也與皇上一同去了熱河,主子宮裡,便只剩下十四阿哥和九公主了吧?”

“奴才啊,在家裡總聽得倫珠說起九公主來。說九公主不但生得如玉雕的一般好看,更是生了個特別靈的鼻子。奴才還沒見過九公主呢,不知道這會子能否見見?”

婉兮垂首輕笑,心下並非不明白九福晉的意思。

婉兮這便叫精奇媽媽抱著九公主來。

九公主已是過完了週歲,自己走路雖說還不穩當,可是走起來那前後搖晃的小模樣兒,卻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嬌憨可愛。

九公主說話晚些,這會子不急著張嘴,到了九福晉跟前,先用鼻子聞。

婉兮含笑掩住口,笑話道,“……九福晉見笑了。這丫頭從小兒跟她姐姐一起,便繞著拉旺帶回宮來獒犬一起玩兒,這便什麼都模仿了去。”

九福晉看這唇紅齒白、柔軟如糖捏出來的小人兒,歡喜得一把抱在懷裡。嘴裡還在請罪,“公主小主子,恕了奴才唐突的罪。奴才是太喜歡小主子了。”

婉兮拉著九公主的小手,耐心教她開口,“叫——舅、媽~~”

無論從傅恆那國舅爺的身份那論,還是從婉兮跟傅恆的兄妹之情這兒算,九福晉都是舅媽。

九公主難得開口,這會子倒也乖乖地跟著婉兮一起,認真地一邊兒點頭,一邊使勁兒咬出這兩個字兒來。

九福晉登時一顆心都要酥了,抱住九公主,便怎麼都不肯撒手了。

“奴才哪兒只甘心當個舅媽呢?奴才自己有兩個兒子,偏沒親生個丫頭出來,這會子與九公主也是恁地投緣,當真希望能給公主當媽,不要了前邊兒那個‘舅’字兒呢!”

這會子福康安在外頭遛躂了一圈兒,已是回來了。

九福晉便伸手叫,“康兒快過來。瞧瞧九公主都這麼大了,已經會叫人了!想想你出宮那會兒,九公主還小呢!”

福康安卻並無九福晉的熱絡,只懨懨地坐在外間的炕上,兩條腿從炕沿兒上耷拉下來,又夠不著腳踏,這便只在半空懸著,使勁兒晃盪。

百無聊賴——這四個字兒,這會子就明明白白刻印在福康安周身兒上下呢。

九福晉看兒子不回應,有些尷尬,抬眸悄悄看一眼婉兮,這便又叫,“康兒,快過來呀!抱抱九公主,她又軟又香,愛死人兒了!”

福康安依舊晃盪著腿,轉頭只問婉兮,“令阿孃,蓮生她究竟何時才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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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這顆心,都跟著有些兒鬱卒了。

九福晉便更急了,忍不住站起身兒來,使勁兒瞪兒子,“你這孩子,便是急著見七公主,這會子七公主終究隨皇上聖駕在外;九公主在眼前兒呢,還不過來陪九公主玩兒一會子?”

福康安卻乾脆納頭就倒在那炕上,懨懨地都不抬眼,“不想玩兒……啾啾太小了,也不會說話,也走不穩當,我不知道跟她玩兒什麼!”

九福晉徹底惱了,將九公主交還給精奇嬤嬤,這便走過去,抬手要打福康安。

“你這孩子!這是宮裡,是令主子駕前,如何容得你說這些渾話去?在家裡教你的那些規矩,豈非全都白教了?”

見九福晉這是真的惱了,婉兮急忙叫人,玉蟬趕緊進來一把抱住九福晉。

“哎喲我的好福晉,快別惱了。保哥兒在咱們宮裡,在令主子面前,一向都不必這麼拘束的。主子和咱們,就愛聽保哥兒這麼嘎嘣溜脆地說話兒!福晉又何必這樣當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