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試車(第2/2頁)

透過被衝開的爐門，瑞恩看到在爐膛的進氣端火焰盤旋著噴射在金屬樣本的上方，銅、銀都在陶質的托盤上自由流淌，生鐵也完全融化成了鐵水濺著火星。只有幾乎完全脫碳的熟鐵，僅僅是呈現出紅熱軟化的狀態，說明整套系統的火力尚不足以達到設計的要求。

一次開車不成功對於瑞恩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他倒也不在意，只是記下了閥門的開度和進料量回去開始計算起來，斯坦因十分信任他的理論水平，自顧著去研究設計本身有沒有可改進的地方。

到了傍晚，瑞恩拿著計算的結果，卻發現是打一開始的預熱階段就出了問題。兩人又折騰了數日，最終以瑞恩捏著鼻子給換熱室加了石棉夾層的方案達成了目標。

原型裝置無法搬運，瑞恩最後還是決定請阿爾伯特來馬尼恩觀摩，以免掉重新建設的麻煩。

為了能夠現場演示，瑞恩安排人手從凌晨就開始預熱。即便如此，直到阿爾伯特抵達，蓄熱室才剛剛升過1000攝氏度。

阿爾伯特已經聽瑞恩介紹過整套裝置的情況，看到工廠空地上的景象也未感到意外。“我從鐵廠帶了一車今早鑄出來的鐵條，不放現在就試一試？”

瑞恩自然不會反對，看著阿爾伯特安排自己帶來的幫工從馬車上卸下一條又一條的生鐵。他粗略估計了一下，這些鐵條加起來估計有近一噸重，若不是馬尼恩到鎮上的路還算平坦且鋪有碎石，這麼重的貨物一輛車甚至難以裝下。

瑞恩命令操作工關緊管路，開啟熔鍊室的爐門通風降溫。等到溫度下降得差不多了才允許阿爾伯特帶來的工人在爐膛底部擺放鑄鐵條。他一邊指揮一邊還要分出心思盯著自己的操作員，生怕誰一不小心誤碰了管道閥門。

等到爐門重新關上開始升溫，瑞恩便示意阿爾伯特進房間稍事休息。“這麼多鐵要煉至少要小半天，先等溫度升上來再說吧。”

阿爾伯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留下幾位工人關注爐溫的情況，自己則隨他進了會客室。鐵匠靠坐在了會客室柔軟的沙發上，側對著瑞恩單刀直入地發問道：“每一爐次都需要這麼複雜的流程嗎？”

瑞恩搖頭：“我不確定，先等這次的結果出來再說吧，之前測試的樣品量都不大，我還說不準這個規模爐內的磚體能不能支援得了。如果不行，可能流程還要更麻煩些呢。”

阿爾伯特擺擺手，不在意地回答：“規模問題倒是不大，如今我們鐵匠鋪算上我在內也沒多少熟手，就算是有足夠的鋼也鍛不出足夠的產品。但是像今天一開始這樣等上好久爐膛降溫，不但費時還……”

他話沒有說完，瑞恩已經心領神會。他也確實認為這樣迴圈對燃料熱能是極大的浪費。但即使是他自己也難以回收利用這部分餘熱，只好寄希望於提出問題的鐵匠。

“如果不需要人力向爐膛裡搬運是不是就不用給爐膛降溫了？”鐵匠的回答則是另闢蹊徑。

“實際上我們這批鑄鐵是昨晚倒進模具一直等到今早降溫才起出來裝車。到了這裡又要重新加熱到熔化，要是這套裝置建在了我那邊，倒還不如直接把鐵水引進去。”

瑞恩有些後悔自己思慮不周，不過還是對阿爾伯特給出的方案不吝贊同。

阿爾伯特又問起大致的消耗，不禁暗暗咋舌。按照瑞恩的說法，今天運來的一車原料的冶煉只用一天多的時間，需要的人力也僅僅只是數名閥門裝置的操作員。

要知道他自己的工廠只有他自己和學徒兩個人有鍛鋼的能力，就算冶煉和成型是同時完成的，一天最多也只能消耗掉這些鐵條的三分之一。其他多出來的生鐵只能由其他工人鍛造成粗糙的塊熟鐵向外出售，利潤並不豐厚。生產熟鐵的巨大人力和燃料開支使得高質量的熟鐵價格也打到了生鐵的數倍甚至高達十倍。

可以說對生鐵的加工能力始終制約著阿爾伯特擴張他的工廠規模。而哈爾貝格的河道並不寬敞，增設水力鍛錘的投資也是一筆數百塔勒的開支。除此之外，由於工藝問題生產熟鐵過程中的損耗高達30%，擴大熟鐵的產量對於阿爾伯特來說也只是多掙一些辛苦錢罷了。

為了最終確定產品的質量，阿爾伯特在稍加思索後就決定在馬尼恩額外留宿一夜。不僅如此，一直到夜裡十點多鐘，瑞恩都還能時不時地從視窗看到他的身影，後面綴著幾個暗綽綽的影子，似乎是鐵匠的助手，在他的指引下依次湊近爐膛的觀察窗辨認反應的進展。

瑞恩對此不以為意，他二樓的實驗室同樣是燈火通明，亞歷克斯仍在為黴菌的專案忙碌。艾利塔從外出回來後就很少再參與實驗室的工作，一心撲在一路上發現的新商機上，想要儘早擬定與合作伙伴的合約，確保充足的原料來源。

雖然目前瑞恩的蒸餾裝置供應馬尼恩的消費市場還相當有餘，但在觀摩了幾天鍊鋼熔爐的試驗後艾利塔迅速認識到阿爾伯特必將成為他們最主要的客戶。僅僅這套原型裝置就在一天內吞食了近10桶辛苦精煉的高純度燃料。

這意味著如果最終為阿爾伯特建造的裝置能夠達到原型的兩倍容積，很有可能就會擠壓他們目前漲勢良好的消費市場供給。

艾利塔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