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殿乃是玄霄派掌門的寢殿,遠遠一望似有嫋嫋霧氣籠罩,如墜雲山幻海。

大殿皆由檀香木所建,散發著醇厚圓潤的幽香。

殿中寶頂之上鑲嵌著一枚罕見的夜明珠,白日裡晶瑩多彩,黑夜裡璀璨炫目,故以“弦月”為名,瑰麗雅潔。

弦月殿本是一桂殿蘭宮的神仙洞府,如今門前荒草萋萋,將殿宇隱沒在雲煙凝結的藤蔓中,看起來冷落荒涼。

攬月打量著四下,心中驚疑,此處衰草連天還哪裡像是一派掌門的寢殿?

門前不遠的庭院裡規整清新雅緻,磚面之上被打掃得一塵不到,遍種著些神韻清奇的花兒朵兒,將距此不過幾步之遙的弦月殿襯得蕭條淒涼,更似郊外荒涼墳冢,令近之之人心中毛寒,畏怖不已。

“這裡?就是......”

攬月方欲開口發問,星眸流轉間觸及殿堂正中牌匾上的“弦月”二字,旋即收了聲,只靜默地跟在陳朞兄弟二人的身後。

“哎......”

陳胥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似乎是明白攬月欲語還休、吞回肚子裡的問題。

“進去吧——”陳朞愁眉緊鎖,聲音聽上去心事重重。

於是陳胥側身上前攆趕兩步,搶在兄長之前將弦月殿厚重的門板向內推開,緊跟著一股濃烈腥臭的酒氣撲面而來,本該醇厚幽鬱的酒味兒如今變得臭氣熏天,火辣辣地抽在門前人的臉上,給人一種投身腐爛之境,叫人喘不動氣。

三人掩鼻而入,卻聽殿深處一聲怒罵,緊跟著一隻碧玉色的杯盞自殿內飛了出來,狠狠地砸在三人身後的門板之上,“砰”地炸開了一朵蒼翠冰清的玉石花兒,飛花碎玉,零零碎碎的殘片散落一地。

“滾——”攬月聽見一個陌生又暴躁的男人聲音自殿內傳出,烈火轟雷般,明顯還帶著濃厚的醉意。

“叔父——”

陳朞神色平淡,似乎早就習以為常,畢恭畢敬地對著殿內之人拱手揖禮,陳胥也學著兄長的模樣行了禮後垂手恭立在一旁,恭默守靜。

殿深處的響動戛然而止,沉默地令人的心也跟著驟然收縮,不知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攬月一路靜觀默察,除了舉步小心以外,也不知該如何動作。

陳朞兄弟二人就這麼不動聲色地同殿深處隱沒在昏暗裡的陳膡對峙,徒留一片緊張的岑寂,胸口好似被巨石壓住一般。

靜默了許久,裡面之人的態度方緩和了些,用昏沉低啞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道:“都回來了——”

“回來了。”陳朞心平氣溫,言語裡沒有一字廢話。

緊跟著又是一陣長時間的靜默,陳膡的聲音方再次傳來:“回來了好。正好給我教訓教訓那幾個頑鈍劣子,竟然膽敢奪了本掌門的酒,還將本掌門強架回了弦月殿,真是膽大妄為,此乃忤逆!忤逆——”

陳膡一邊揮舞著雙臂大喊著,一邊踉蹌著腳步朝向門口的方向行來,雙足搖晃身形扭曲,一看便知早已醉得厲害。

要不總說嗜酒之人多半“酒後無德”,身軀歪七扭八早已不聽使喚,將仙家道人嚴峻風儀盡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