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的餘光穿過女人,窺視著太子寢室方向,萌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難不成嵇含陷身囹圄?

不,不可能吧,那可是當今穰邽國的太子啊,欒青山和含光子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麼黎大哥呢?黎普此時又在何處?

攬月暗歎,此時若是有陳朞的摘星術在,定不需如此麻煩。

面前的女人目光銳利,立刻洞悉了攬月的想法,一雙茶色眸子如往常一樣平淡如水,卻又凜若冰霜,依舊淡漠道:“黎普已經被本宮調去身邊辦差,你休想覓縫鑽頭,巧投後門。”

綦燦燦扯了扯攬月的袖口,低聲道:“這女人看來來頭非凡,不像是個善茬,倒像是個有意在此等你我前來,尋釁打壓的。”

綦燦燦聰穎伶俐,她的感受和攬月不謀而合。

兵法有云:避其銳氣,擊其惰歸。

按此情形看起來,女人毒手樽前,攬月二人不宜推天搶地,爭鬧衝撞,不如先行折返,事後再乘間擊瑕。

於是攬月略微頷首施禮道:“多有叨擾,不勝惶恐。既然太子怡神靜養,清心拂塵,那我們便回去了。”

說罷,攬月拉上綦燦燦便走。

“且慢!”

女人停步在二人正後方,不需回頭都能感覺到她凌厲似刃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鄙夷地來回審視。

攬月回首,果然撞上女人一雙深不可測的茶色眸子,凌冽地諦視自己。

女人眉間唇畔,光潔利落,語氣亦爽快乾脆,夾帶著些許嘲諷意味道:“你們可知太子殿下來此?鼓盟會的目的為何?”

“?鼓盟會還能幹嘛?蕭蕭肅肅一個學宮,難不成是公子哥兒們用來酣歌醉舞,嬉戲取樂的啊。”

綦燦燦忍這女人已久,要不是瞧這女子富貴驕人,不想為伊闕派再惹是非,早就回懟她了,故而現下已是嘴下留情。

攬月寂然凝望,回憶著當初與尚以“龍岒和”為名的嵇含相識的時候,嵇含的確曾經說及過他趕赴盟會的目的,其一便是借外出遊歷玩耍之名打探崇德親王的勢力,其二......好像嵇含還真沒有說。

女人傲睨昂首,揚眉側目,眼神直勾勾瞪著攬月和綦燦燦,說道:“太子殿下來此,一為一秉大公,安邦定國;二為終身大事,尋覓文雅端莊之女,將來母儀天下。”

聞女人此言,攬月和綦燦燦相互上下打量著彼此,“文雅”?“端莊”?好像這兩個詞都跟彼此相距甚遠,著實汗顏。

只是二人互換著迷惑的眼神,既然是太子的私事,這女人為何偏要有意說給她二人聽。

笑臉迎人總不會有錯,攬月賀道:“太子殿下身份貴胄,理應天賜大福。殷攬月先行道賀,願華堂仙耦,鴻案相莊;白首成約,永綰同心。”

綦燦燦亦忙學著攬月的樣子,賀道:“是是,沒錯。金屋笙歌偕綵鳳,洞房花燭喜乘龍。”

女人緊蹙的眉峰稍松,鼻孔輕哼道:“目短於自見,不過算你二人尚有自知之明。”綦燦燦聞之頓火,怒火填胸道:“你什麼意思,什麼自知之明?你那意思是,我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唄?”

綦燦燦驟然暴跳,暄煦公主瞳孔驟縮,眼底透出一股懾人的寒光。

“燦燦,算了。”攬月拉住撩袖揮拳的綦燦燦,安撫道。

“怎麼能算了,這女人把咱們當什麼,鯨香堂裡那幫倚門窺戶的浪蕩女人嗎?!”

“哼——”女人微眯雙眸,厲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自取其辱,可怨不得本宮。”

攬月委曲求全忍耐已極,聽到女人不依不饒譏諷綦燦燦,她再不肯剋制,護住綦燦燦駁斥道:“先生教導我等屈己待人,卻不是一味忍氣吞聲。若是論及攀龍附驥,又有誰人比得上穰邽國的暄煦公主您。以女子之軀令?華歸附朝廷交換萬金之力,若論瓜葛相連,夤緣求進,怕是公主您方是天下女子的典範。”

“嚇——!”綦燦燦吃驚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她指著面前自尊自大的女人問道:“你說這女人是誰?什麼公主?哪裡來的公主?”

攬月草草答道:“暄煦公主,即是嵇含太子的姑母。”

“嚇——”綦燦燦捂住了嘴,這女子這般狂妄自大,的確是?華掌門之妻的做派。

難怪程緋緋曾說過,暄煦公主同紅葉夫人素來不睦,甚至殃及小輩。

今日一見這般做派,兩個女人又都是火烈性格,說一不二,湊在一處能不打嗎。

綦燦燦暗自同情?華派門下的弟子們,在這樣兩個專橫跋扈的女人之間周旋自保,一定非常辛苦。

暄煦公主是個刁天厥地,辛辣手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