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遙兲眼中寒芒閃爍,定了定心神,對卜遊說道:“我沒事了,寰宇還留在那裡,不能不管,咱們便走便說!”

既然有了穆遙兲和卜遊引路,便不需小葵再犯險繼續行進。攬月將小葵留在原地,四個人則風馳電掣,朝著薜蘿林深處躩步趕去。

......

途中,聽穆遙兲和卜遊描述先前之事,聿沛馠驚呼道:“所以清水洞與檮杌一戰,你的眼睛其實是被寰宇所傷?!”

聿沛馠說話的時候,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窩裡奪眶而出,回想起當日衝入罟獸鎖內被拘禁捆綁的秦寰宇,由不得汗洽股慄。

聿沛馠又道:“難怪你當日所受致命之傷皆是劍傷,你和寰宇各自昏迷養傷期間我們也曾議論過,還以為那兇獸檮杌還會其它本事。我說為何你同我和姵羅一起到卻塵宮探望寰宇之時,總感覺你倆怪怪的,竟是你為他隱瞞了此事......等等,那師父他知道此時嗎?”

穆遙兲沒有搭話,只是給了聿沛馠一個眼神。

聿沛馠從旁推究,神領意得道:“師父肯定是知道的,否則又怎麼會單單將寰宇帶回靈臺療傷那麼久,且對寰宇同赴?鼓盟會一事頗有猶豫。”

攬月亦默默無聲,她仔細傾聽斟酌著穆遙兲與聿沛馠之間的對話,力求將一絲絲凌亂的線索,重新捋順編織拼湊起完成具象的畫面,想要更加真切地知曉秦寰宇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攬月知道穆遙兲端人正士,可穆遙兲此時“欲言不盡”的態度明顯是有所保留,另有隱情尚未托出。

攬月又見穆遙兲的手不時不安地往衣襟間摸去,而卜遊也頻頻沉默轉看向穆遙兲的懷間,似乎是穆遙兲的懷間正揣了什麼金石至寶,這二人瞧起來皆是懸心吊膽,格外小心翼翼,不敢疏忽。

攬月不是矯情之人,但也不是痴愚之人,知道此時與其轉喉觸諱、再被穆遙兲和卜遊二人搪塞糊弄,還不如暫且將問題存而不議,不作討論,畢竟秦寰宇才是最重要的。

薜蘿林彷彿變得遙遠而無盡頭,四顆心提到嗓子眼,堵得窒息難喘,卻尋不到一絲秦寰宇的蹤跡。

夜風陰冷嚎叫,窸窸窣窣,空林無人,鬼群亂嘯,像是隨時都能從某處竄出一個伺機攫取的妖魔。

燋悚氣息瀰漫,四人的眼光狐疑而警惕地四處環顧,銳利閃爍。

聿沛馠道:“是這裡嗎?為何沒人。”

卜遊答道:“的確是這裡,你們瞧,那株被寰宇的炙熱真氣引燃的油桐燼就在那裡。”

攬月和聿沛馠一同微眯眼睛在黑暗中辨識,卜遊所指的地方果然有一片焦土,正中有半株焚燬殘樹,樹冠上端早已付之一炬,炸裂紋深。

聿沛馠先一步走上前去,穆遙兲提醒道:“小心!”

聿沛馠探手出去摸著油桐樹枯焦的殘燼,還有燜熱之感,應該是燃燼後不久。

油桐殘燼已焦化,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焦脆異常,“嘎嘣”一聲,一觸即酥。

想必是方才烈焰吞吐紅舌,刮刮雜雜,極其猛烈。

聿沛馠又在一旁發現了秦寰宇提前褪下的宮服,點頭道:“沒錯,的確是這裡。”

攬月急切道:“那寰宇又能去哪裡?”

聿沛馠擰眉猶豫道:“寰宇應該也沒走遠,我倒是有一招,至少可以打草驚蛇。”

聿沛馠自身後抽出開明獸尾筆,筆鋒在舌尖輕沾,躊躇道:“不過不知道有沒有用,我還不曾在紙以外的地方繪畫過。”

聿沛馠在身周林裡尋了一週,眼神有些失落喪意,倏然轉向攬月,道:“能行嗎?”

攬月會意,以種物速成之術催長出一株大葉竹芋,葉片寬大形同鵝掌,鬱鬱蔥蔥肆意伸展。

聿沛馠摘了一整張在手中比量摸索,新葉綠油油的,順著主柄延伸至葉尖,脈絡流暢細密,摸起來像嬰兒的肌膚般細膩柔化,綿軟堅韌,吃墨而均勻,最是理想不過的。

聿沛馠點頭:“可以。”

不再囉嗦。聿沛馠低眉舒雪袖,提筆落腕,口涎化作墨香流瀉指尖,翰墨在葉面蜿蜒。

雖是歪歪斜斜,金光閃動後,攬月曾在嶺頭村見到過的那隻“靈犬”再次浮出“紙面”,活靈活現。

“這是......”卜遊還是第一回見。

“走筆成真術。”聿沛馠頭也不抬,邊為卜遊解答,邊再次接過攬月遞來的竹芋葉,龍伸蠖屈,筆勢飛動,照樣畫來。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