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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那個月夜之下,我在馬德斯山的半山瀉湖看到的景象……

在逐漸靠近後,我看到胡克老爹和哥茨,就像是一隊默然而肅穆的送葬隊伍,踏著整齊而憂傷的步伐,抬著一具被麻布層層包裹的屍體,在前面走著。

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在瀉湖邊上短暫的休息後,紮起了一個簡陋的擔架,上面用藤條牢牢固定住每個角,並將屍體放置其上。

胡克老爹唱起了一首曲調嘈雜而粗俗的歌曲。歌曲明明和這個憂傷詭異的氣氛截然不同,卻被他唱出了一種撕心裂肺的味道,哥茨也隨著節奏慢慢發出咆哮,對著月亮長長呼喊了起來。

終於,這個古怪的儀式走到了尾聲。

兩人合力將屍體推入了湖水中,任由冰冷的水流浸入裹屍布,將這個單架慢慢吞噬。但這個速度卻緩慢而溫柔,像是童年時期母親的懷抱,靜好地包容著塵世的紛擾,迎來永恆的寧靜。

“你們在……做什麼?”

在他們完成了這個簡陋的葬禮儀式後,我拔出防身用的手槍,終於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憑著月光看到面前的兩人就是哥茨和胡克老爹。既沒有青面獠牙,也沒有歇斯底里,和我見過的那些殺人兇手截然不同。

反倒是臉上掛著淡淡的憂傷,他們眼密佈的血絲,也讓人感同身受地安靜了下來。

“快跑!”

迎接我的既不是胡克老爹一貫的謾罵,也不是哥茨打圓場般的哈哈大笑。而是兩個人口中不約而同發出的驚呼。

在我的眼睛裡,世界的畫面都似乎緩慢了下來。

胡克老爹花白頭髮的顫抖,哥茨眼中懾人的恐懼,野草隨風輕拂的擺動,湖水猛然綻放的漣漪,和湖中那個扭曲鬼怪的巨大身影!

那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那身形有著人形的模糊特徵,而頭部卻是橢圓形的,長著從不閉合的,巨大、凸出的眼球。在脖頸的兩旁,還有不斷顫動的觸鬚,長長的手腳上生長著倒逆的骨刺!

這生物雜亂無章地跳躍向前,有時只用後腿,有時則四肢著地……那嘶啞的、尖銳的喉音……傳達了其面部所無法表現的,一切黑暗的感情……

兩人在驚呼聲後,迅速地阻擋在了這怪物前進的道路上。但這卻是徒勞無功的。

那怪物既沒有攻擊他們,也沒有表示出親近。它就像一臺盲人駕駛的推土機,不留情面地清理著面前的阻礙。胡克老爹被一把掃入了冰冷的湖水中,哥茨也被重重的拍進樹林裡,生死不明。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裡的槍已經不知去向了。陰影已經覆蓋了我的視線,我只問到一種惡臭鋪天蓋地而來,和酒醉的一同作用下,燻的我開始反胃,從嘴角嘔吐出食物的殘渣。

但是更加窒息的感覺接踵而至。那怪物的觸手已經纏上了我的脖子,逐漸收緊,逐漸窒息……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聲音,是一個宛如打嗝聲伴隨著嘔吐,從胃的深處發出來的黏糊噁心聲音,念出了一個簡短的詞語。

“布朗寧……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