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忙舉袖掩臉轉過身去,生怕被他看見眼角的眼淚。

謝傅見她婀娜身影,忍不住嘆息一聲,“只怕今晚之事要成為我一輩子的心結。”

崔夫人已經動了惻隱之心,安靜中忽然聽到咕咕聲響,卻是肚飢的聲音,冷冷提醒道:“飯菜都涼了。”

謝傅笑道:“夫人嘴裡不肯說,心裡終究還是原諒我。”

崔夫人聞言立即轉身,喝道:“你休想!我會記恨你一世!”

“也罷也罷,能讓人記住一世,也是感人。”謝傅說著直起腰來。

崔夫人盯著他衣佈下能夠顛倒黑白的嘴,恨得咬牙切齒,現在恨不得找什麼東西把那張嘴縫住。

“我能跟自己過不去,卻不能跟夫人這一番心意過不去,我現在就吃,吃的乾乾淨淨。”謝傅說著在書案前坐下,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崔夫人看他模樣哪還有半點大人的樣子,這是餓壞了嗎?想起他剛才提起樹皮,他堂堂一個大人,怎麼會吃起樹皮來。

謝傅突然抬頭,嘴裡還含著東西,讚道:“這飯菜真好吃,想不到夫人手藝如此了得。”

這可讓崔夫人大感尷尬,這飯菜雖然是她送過來的,卻是她讓春桃給做的,並非出自她手,看著他如飢餓的孩童一般,這會倒忘記了他是剛才那麼面目可憎的狗官了!

崔夫人突然瞥見碗沿殘留的胭脂,這才想起這碗剛才自己用過,只見這狗官嘴咬在她用過的碗沿,那殘留的胭脂隨著粥水也一併進了他的口中,臉上不禁一紅,心頭有種無比怪異的感覺,雖說……

謝傅將飯菜吃的乾乾淨淨,笑道:“真是又飽又滿足,從未吃過如此香甜可口的飯菜,口齒生香,回味無窮啊。”

崔夫人聽了這話更是羞的無地自容,有種如同被人調戲的感覺,朝謝傅狠狠瞪去。

謝傅冤枉了她,這會特意好言相與,卻惹來她的瞪視,心中莫名其妙,苦笑一聲,“只怕在夫人心裡永遠留下不可磨滅的壞印象,雖說只是點頭之交,還是令人耿耿於懷。”

不知為何,崔夫人能感受到他的惋惜。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我之所以會給他送飯,便是他為這無錫縣百姓所做的讓自己心生敬意,便是他親自為寶珠請來大夫的那份熱枕。

我知他,他卻不知我,才會將我當做卑鄙小人,說來只不過是一場誤會,我若揪著不放,倒顯得我張意真小家子氣了。

謝傅一邊主動收拾碗筷,一邊淡淡問道:“崔小姐身子可好些?”

崔夫人心中暗嗔一句,總算正常一點,什麼情迷意亂的意!假戲真做的真!一提就來氣,嘴上冷淡應道:“狗官,有心了,寶珠身體好了許多。”

謝傅聞言詫異看來,崔夫人這話實在怪異非常,既稱他為狗官,卻是正常應答。

崔夫人見表情,忍不住撲哧一笑,這聲狗官叫的實在痛快,剛才破口大罵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痛快。

謝傅笑了笑,別人對他有三分好,他自七分回,素來如此。

崔夫人感覺他眼神有幾分靦腆,靦腆的她心頭很是舒暢,剛才恨的牙癢癢的,這會倒不怎麼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