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站在桌前,沉吟片刻:“有個故事,名為《孔乙己》。”

他心裡默默道,魯迅先生還請勿怪。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

吳奇說出口才意識到,這故事在腦子裡是如此深刻,從小時課本一直記到現在。

哪怕有些細節忘卻,背後核心與意義至今不忘,越是見過世情越能領會其中新意。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裡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白玉簫和紅綾邊聽邊寫。這大白話初聽怪異,習慣了之後反倒是一聽就懂,讀起來更加順滑。

兩人臉上開始都是笑,笑孔乙己的迂腐與愚昧,但漸漸他們笑不出來了。

白玉簫嘴唇繃緊,臉色凝重,下筆如千斤;紅綾則是若有所思,笑眼裡透出一股少有的憂鬱。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吳奇說完最後一句。

白玉簫寫了最後一話,放下筆,起身雙手作揖:“多謝道長點化,白玉簫明白什麼叫故事了。”

小狐妖紅綾也一臉欽佩,眼裡泛光:“道長真是慧眼識人心,我看得心跳的厲害,只覺得故事中人彷彿活了過來。”

吳奇突然有點後悔。

孔乙己可是諷刺封建社會冷酷,講述落入底層讀書人的潦倒命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可能會帶來麻煩。

儒門流派複雜,吳奇對他們瞭解不深,他們能不能接受這種尺度的文章,還得打個問號。

安全起見,《孔乙己》不能傳出去。

白玉簫捲了這一張紙,小心翼翼帶出去。

大堂裡,筆千言早已寫完收筆。

紙上是一篇洋洋灑灑的散文,文章字字泛光,猶如火炬。

這是文寶現世的徵兆。

筆千言揹負雙手:“道友且看這篇《番潭遊記》如何。”

白玉簫將手裡捲紙展開。

霎時間,《番潭遊記》上光華盡散。

《孔乙己》上,千言文字中傳來陣陣讀書聲。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

——竊書不能算偷……

……

數丈文光籠罩四方,如神劍出鞘!

筆千言身體僵住,不敢置信地喃喃:“文光壓制,不敢與爭鋒……這是翰林文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