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芷兒,那個周吉祥搞錯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威風不是靠收多少乾兒子幹孫子撐起來的。我們的臉面都是靠著皇上的賞賜。”

“還是耶耶看得明白。那個周吉祥啊,皇上給了他幾天好臉色看,就得意忘形到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汪置撇撇嘴說道。

“芷兒說得沒錯。我們這些在宮裡伺候主子的,最重要的是小心謹慎。收那麼多幹兒子幹孫子作甚?那天惹惱了皇上,打發去西山看菜園子,或者去守皇陵。親侄兒親侄孫都指望不上,還乾的。”

“嘻嘻,耶耶說得對,還是你老醒目,重用的人沒有一個是私黨。”汪置笑嘻嘻地說道,順手抄起桌子上的訪單。

“哦,你們都知監的訪單,稀罕玩意。”汪置彷彿是這內廷後宮裡的混世魔王,混不吝,只准皇上看的訪單,他也敢過目。最奇怪的是,一向謹慎的任世恩居然不攔著他。

“嗯,三...三皇子廣安郡王府的訪單。”汪置看了一眼後,冷笑了幾聲,“這對活寶夫妻,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看看,他們倆私下裡說的這些話,換成別人,早就被砍了十回八回腦袋。實在是他們兩口子當年跟著皇上,吃了太多的苦。皇上念及這些情分上,才懶得跟他們計較。”

任世恩看著汪置那張桃夭李豔的臉,彷彿想起了什麼往事,神情恍惚了幾下,然後喃喃地說道:“是啊,皇上還是很念及舊情。有些事,有些人,他一直都忘不掉。”

汪置卻沒有聽出話裡的意思,還在繼續看著訪單。

“哦,廣安郡王妃居然去了慈恩寺。她去哪裡幹什麼?哦,我知道了,她跟廣安郡王成親好幾年了,一直沒有子嗣,她去慈恩寺求子去了。”

“耶耶,聽說慈恩寺有個羅漢堂,裡面有八百尊羅漢像,大小不一。”

汪置湊過身子去,神神秘秘地說道,“求子的婦人在那裡虔誠跪拜,回去要是夢到哪一位羅漢,就是佛祖降恩賜子,叫那一位羅漢轉世投生過來。聽說非常靈驗,京裡王公勳貴府上的婦人們,都去那裡求子。”

任世恩淡淡一笑:“鄉野傳說而已,芷兒當做趣聞軼事聽一聽就好了。”

汪置臉上的神情更加鬼祟,看樣子是極力壓抑著心裡的興奮,“耶耶,我還聽說,去慈恩寺求子,百求百靈,其實裡面沒有佛祖什麼事,全靠寺裡的那些和尚幫忙。我一直沒想明白,那些和尚到底幫了什麼忙,那些王公勳貴的婦人們就能如願生子?”

“唸經,做法事?我問了幾次,該死的任老道就是不肯告訴我。”

看到一臉忿忿不平的汪置,任世恩臉上的肉不由自主地跳動著,臉色也微微發黑,像是被胸口一口氣給憋得。

過了好一會,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濁氣道:“回去得給任老道和陶大個一個教訓!讓他們陪著你到處玩耍,怎麼盡去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盡聽這些不上道的破事。”

汪置睜大一雙眼睛,驚訝地答道:“耶耶,這是在我們春燻樓聽到的,不是在別的地方聽來的。

說完,他興奮地說道,“耶耶,我跟你說,可好玩了,春燻樓裡什麼人都有,私下裡什麼話都敢說。什麼沈首輔六十多歲了,還討了一房十八歲的小妾,夜夜一樹梨花壓海棠。真是奇怪了,什麼叫梨花壓海棠呢?想不通。”

“還有次輔洪中貫,說他的字為什麼寫得那麼好,就是因為每次寫字前,都要把手放在處子丫鬟的懷裡暖上一刻鐘。說這樣就能吸取天地之靈氣。”

“還有閣老覃北斗,平日出門辦公都是穿著普通的衣服,其實都是裝的,他在家最好奢華。平日上朝見皇上穿的那件洗得有點發白的公服,還是找先皇年間大清官,山盛公的兒子買來的。”

“聽說連同那頂破了洞的烏紗帽,缺了口的玉帶,一整套賣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有這樣的子孫後代,不知道山盛公的棺材板,壓不壓得住啊。”

任世恩先是聽得瞠目結舌,隨後笑了笑說道:“芷兒聽聽這些也無妨。這世上除了錦衣玉食,還有弊衣疏食。這人啊,除了表面光鮮,還有暗地裡的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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