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內閣僅此三人,倒是六部尚書的其餘四位,做了些調整。許遇仙進職為戶部尚書,接了覃北斗的缺。兵部左侍郎夏兆興暫署尚書職,暫時補了汪中島的缺。

周吉祥帶著的司禮監隊伍,也減少到四位。

這位曾經權傾一時的內相,也變得無比地謹慎恭敬,甚至沒有穿戴他最喜歡的貂蟬冠和飛魚服,只是戴著普通的鋼叉帽,穿著低一階的鬥牛服,跟其餘三位秉筆太監並無異常。

“說說,有什麼要緊的事?”正弘帝開口道。

自從點名叫岑國璋主持平叛後,他就基本上很少看直接遞進來的奏摺了。再緊急的奏摺,都要先在內廷和內閣過一手。

“回皇上的話,滁州大捷。岑國璋在滁州城外清流關,一舉擊破偽北王率領的賊軍北大營四萬精銳。斬首兩萬一千,俘一萬七千。偽廣安等四侯,偽祥林等六伯,偽春部天官、夏部地官以下,賊酋三十七人或被斬殺或被持。繼而收復滁州。”

聽了洪中貫的稟告,正弘帝的精神為之一振,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大半年了,終於聽到真正的好訊息。

“那岑愛卿又沒有乘勝追擊?”正弘帝關切地問道。

他恨不得岑國璋帶著人,明天就渡過長江,收復江寧,斬殺旦賊。

“回皇上的話,賊首偽北王向萬宗逃回江浦後,迅速聚起十萬青壯,在滁河一線佈防。岑益之所部經過一番苦戰,元氣大傷,暫時避其鋒芒。留下江淮按察使賈演春一部進駐滁州,主力迅速轉取六合、儀徵,直撲江都,準備切斷偽燕趙兩王率領的賊軍北路。”

洪中貫小心翼翼地答道。

“十萬?賊軍如何又聚起這麼多的青壯?難道天下全是不忠不臣的逆賊嗎?”正弘帝氣得滿臉通紅,厲聲呵斥道。

不知道他是真得氣惱向萬宗短時間裡能聚起這麼多青壯,還是氣惱岑國璋沒有繼續揮師南下,直搗賊穴。

“回皇上的話。”胡之榮小心翼翼地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天下知忠孝維天理的人還是居多,奈何賊軍舉措過於毒辣,淪陷百姓們為保性命,迫不得已被裹挾上了戰場。”

“哦,是什麼毒計?胡卿說於朕聽。”

“回皇上的話,天理教賊眾每陷一地,所有錢糧悉數收入聖庫。凡是田地產出,一粒米一根紗都收入聖庫。然後百姓每日吃食用度,皆從聖庫裡支出。所以賊眾治下百姓,戰戰兢兢,惶惶度日,稍不從意,被停發糧食,就是一家餓死的下場。”

“在此淫威之下,百姓無不向死求生。所以賊首偽北王一聲令下,能瞬間聚起十萬青壯。他們都是金陵附近府縣百姓,為了一家老小性命,只得勉強聽從偽命,虛意從賊。但是內心還是向著朝廷,向著皇上的。”

說到這裡,胡之榮話鋒一轉,“岑制軍此次移戰江都,避開滁河,想必也是知道河對岸的十萬青壯,還是心向朝廷。為了秉守皇上的仁德教誨,避免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這才轉戰揚州,尋機殲滅偽燕趙兩王率領的賊軍北路主力。”

“皇上,只要這些冥頑不靈、為虎作倀的賊軍主力被殲滅,東南數百萬百姓鬆開枷鎖,自然而然就會投奔光明,歸附朝廷。此乃歷史大潮,浩浩蕩蕩,逆者必亡!”

胡之榮的一席話,說得正弘帝心情舒暢。

他年輕時在地方辦過差,熟悉真實情況,知道各地百姓確實如此。米袋子捏在誰的手裡,就聽誰的。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忍氣吞聲也是正常的事。

聽到胡之榮這麼一解釋,正弘帝也覺得岑國璋的戰略是非常正確的。

尋找一切機會,殲滅忠於賊酋的那些賊軍骨幹和主力。這些爪牙被消滅了,百姓們自然就有勇氣奮起,撥亂反正,重回浩蕩皇恩之下。

看到正弘帝臉上舒緩的神色,洪中貫嘴角微微一抖,依然微微低著頭,沒有出聲。

周吉祥悄悄地看了一眼正弘帝身邊的任世恩,心裡嘀咕道:“難怪這個老鬼會出人意料地出手,暗中保薦這位入閣。原來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以前老子就怎麼沒看出來,這個胡之榮還他孃的是個人才。失策!”

“還有什麼事嗎?”正弘帝開口問道。

“回皇上,廣順王又上疏了。”楊凌回稟道。

正弘帝的臉瞬間又反彈回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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