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外藩屬國立下些功績回朝後,那些清流詞臣一湧而上。這個說詔書寫得好,文藻錦纈、義理充盈,讓藩屬國君臣深受教育,心服口服。那個說天朝威儀,德昭仁著,自然遠服。

反正是功勞我們要佔大頭,至於你們這些人犯險涉海,文鬥武爭,都算不了什麼。在他們嘴裡,派只狗去都能把事辦好。

現在有份大功勞擺在眼前,他們怎麼會捨棄?肯定要鉚足了勁去爭搶。

可是他們怎麼能這樣?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展延壽看了一眼楊瑾,神情複雜,“這些年,王門明社,如日中天。覃閣老推不動的新政,你們推動了。歷朝歷代不太平的思播土司,你們打平了。百年積弊的漕運,你們釐清了...”

說了一串明社的功績,展延壽搖著頭道:“你們如此能幹,立下如此大的功勞,真得讓覃閣老、博翰公之類如坐針氈。讓王典林、程子儒等人嫉恨羨慕。看著漸行漸遠的你們,他們變得心浮氣躁,急不可耐!”

楊瑾忍不住露出苦笑,意思是怪我們囉,怨我們明社一脈太能幹了?

張文釗也聽明白展延壽話裡的意思。

是啊,再不趕緊奮起直追,覃閣老的首輔之路,會戛然而止。到時候昱明公積大功、挾大勢入閣,就會像一座大山橫在他面前。

再不奮起直追,博翰公、典林公這兩位“當代文聖次聖”為首的“正宗儒學”群體,就會被淹沒在滾滾大潮中。

現在天下,哪位學子不想學“明學”,拜在明社一脈門下?只要他還有理想,想幹些事立點功。

大勢如此,不由地他們不去爭,不去搶。

或許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搶贏了,他們還能坐在臺面上,有繼續玩下去的資格。沒搶到,或者搶輸了,那就堙滅在芸芸眾生之中吧。

想明白這些,張文釗也就能理解覃北斗和博翰公兩邊,為什麼在京師裡的鬥得跟兩隻鬥雞。在地方,兩邊的人手繼續鬥得死去活來,連基本的臉面都不要了。

富貴都快沒了,還要臉面幹什麼!

展延壽和張文釗還有皇命在身,在淮安城跟楊瑾溝通一番後,該聊的都聊完了,便動身啟程。

兩人沿著運河南下,過江都時拒絕了知府胡思理的宴請,倒是同知肖慕顏趁著夜色上了一趟船,具體談些什麼,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展延壽一行人繼續趕路,在瓜州入長江,沿江而下,在江陰入江陰運河,直奔陳如海故里錫山縣城。

馮義河、程子儒、陳啟連、王典林等人在百忙之中抽空到瓜州,盛情邀請天使展駙馬一行去江寧和蘇州一敘。都被展延壽婉辭拒絕。

現在兩邊鬥得正是白熱化,自己身份特殊,肯定會被他們藉機發揮,好在天平上為己方增加一塊重重的砝碼。

這些人,各個心思機巧,銅柱鐵板他們也能給你鑽出個洞來,還是躲遠點吧。

展延壽和張文釗匆匆趕到錫山,進了陳府,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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