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你的三位兄弟,很快就能從瓊崖島回嶺東故里了。”

“老爺,因為昱明公?”

“芊芊果真聰慧。瓊崖島正在兩廣總督管轄之內。昱明公坐鎮越秀,權傾嶺南,他的一封奏疏,皇上和內閣肯定願意做個順水人情。”

芊芊先是一喜,然後眼淚滿面。

“妾身實在沒有想到,此生還有與兄弟親人重聚的機會。”

“會有的。明晚岑益之設的是家宴,你與我一同赴宴。宴席上你可先與他的妾侍白氏多加親近。這一位身世也極其坎坷,想必也會同情你的遭遇。有她在旁邊敲敲邊鼓,老爺我就多了幾分把握叫岑益之寫這封信。昱明公對益之是言聽計從啊。”

“妾身謝過老爺。”芊芊走出座位,行了萬福。

“一家人,客氣什麼。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當盡力。”

“老爺,”芊芊勸了幾杯酒,看到李尉臉色還掛著濃重愁雲,便開口說道,“如此良辰美景,老爺可願聽妾身縱歌一曲?”

“好!當聽一曲!”李尉撫掌叫道。

芊芊取了琵琶出來,先彈了彈,校了校弦,然後開始唱起來。

“九州雄傑溪山,遂安自古稱佳處。...七里溪邊,鸕鷥源畔,一蓑煙雨。嘆如今宕子,翻將釣手遮日,向西秦路。”

李尉微微晃動著身子,眯著眼睛,右手虛打著拍子,聽到最後,喃喃地念道:“‘悵當年、故人何許。羊裘自貴,龍章難換,不如歸去’。芊芊啊,你不必勸我。我一介胥吏,能熬到今日這官位,千載難逢。而且我遊宦多年,朝中各方牽涉過深,想退,也難退。”

說到這裡,他眼睛猛地睜開,透出懾人的精光來。

“要是真退了,我怕是連你都保不住。那些混蛋,滿口道德文章,實際上滿肚子的男盜女娼,豬狗不如!”

芊芊低下頭,“老爺,是妾身讓你難做了。”

“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何敢稱男子漢大丈夫。這方面,岑益之當為我輩的楷模。當初那麼多人垂涎白氏美貌,砍了那麼多腦袋後,現在誰還敢打主意?”

說到這裡,李尉語氣有些陰冷,“還是岑益之說得對,斯文敗類更噁心。徐達賢,自詡三明先生,號天下士子楷模,居然也是好色之人。暫換姬妾...哼!真想把此獠的真面目捅到《訊息報》去,讓天下人都好生看一看!”

芊芊臉色悽苦,低著頭沒有出聲。

李尉眼角掃到,心中大恨,恨自己嘴巴太快,說到芊芊的痛處,連忙出聲安慰:“我得芊芊,乃十生十世修來的福緣。常伴廝守,此生足矣!”

芊芊強自笑了笑,“妾身本是戴罪之人,幸得老爺加以援手,救妾身出苦海。又多加恩寵,方才定魂安神,享這安樂之日。只求老爺不嫌棄妾身出身卑賤,棄舊戀新,已是萬幸。”

李尉連忙把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芊芊何出此言,我對你的心思,此明月可鑑!”

一夜無語,李尉一早就起來了,吃過早飯,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心裡有事放不下,乾脆直奔欽差行轅找唐峻來。

“你家大人回來了嗎?”

“回李藩臺的話,我家大人昨晚三更就回來。只是天色太晚,就宿在城外的北大營裡。”

“北大營?”

“就是我們的新兵訓練營。”

“岑益之宿在那裡幹什麼?”

“上月說好的要給新兵訓話,誰知道臨時靈州來了急報,我家大人奔了過去,就此錯過。所以這次乾脆藉著這個機會補上。”

聽了唐峻來的話,李尉來了興趣,“那你帶我去看看。”

唐峻來嘴角微微抖動了幾下,嘴裡很客氣地說道:“沒問題,李大人,你稍坐,我先把公務安排一下,馬上陪你過去。”

半個時辰後,李尉、唐峻來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出了北門,直奔北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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