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國璋於心不忍,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她,輕聲地安慰著。

俞巧雲緊緊地抓住岑國璋的衣袖,不甘心地說道:“老爺,那可是數百萬條性命啊。”

“巧雲,從陳勝吳廣到黃天當立,從天補平均到均田免糧,百姓們在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中,死傷的何止億兆。巧雲,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子孫後代再聽到這悲歌,甚至親口唱著這悲歌去赴死吧。”

“紅蓮降世,焚盡苦難。小民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俞巧雲喃喃地念道,突然間又淚流滿面,“我以為世上有了老爺這樣的英雄,就能改變時局,脫離沉淪。想不到,還是一場空。”

“巧雲,我一人,甚至我們王門明社數千上萬人,也只能救得了一時。能救天下百姓的只有他們自己,沒有別人。只有一場浩蕩的大火,才能焚盡一切。在空白之上,我們才好建立新的規則,創造新的紀元,新的世界。”

俞巧雲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岑國璋,目光閃爍,神情異常地複雜。

十天後,河陰洛陽城,東關大街的建春樓上,施華洛和白芙蓉看著在夕陽下的城池街道,忍不住感嘆唏噓著。

這座古城悠長而沉重的歷史,似乎凝聚成一層煙羅紗帳,泛著桔光,婆娑浩渺。你凝神看去,彷彿能看到一幅幅畫卷,曾經過的人物和事件,在氤氳中飄緲卷漾。

“十三朝古都,居然敗落成了這個樣子?”施華洛搖頭嘆息道。

白芙蓉喃喃地念道:“‘可惜春芳漸欲歸,五陵菸草方離離。回憶當時洛陽道,歌魂空與殘花飛。’”

“你們女人家,太容易傷春悲秋。要我說,還是前陳朝辛稼軒的詞寫得好。‘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一代總有一代的英雄,也有一代的城池。這世上沒有永恆。一直沒有變的東西,就是這世界一直在變。”

施華洛鳳眼眨了眨,若有所思道:“老爺很是意氣風發啊,而且話裡意有所指。這一路上風塵僕僕,老爺只關心調兵遣將和糧草調撥,多少風景都不想看。甚至連大名鼎鼎的開封都繞城別走。今兒突然領著我和白姐姐到這建春樓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或是在等什麼人?”

“我能有什麼事?”岑國璋爭辯道,“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

施華洛卻不吃他這套,“既然無事,那就是等人。是什麼人?居然讓老爺帶著我們兩人一起出席,十分少見啊。”

岑國璋期期艾艾地說道:“這個人對我有些仰慕。嗯,僅僅是有一點點仰慕,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在裡面。不過這人身份有些敏感,我為了避免瓜田李下,所以才請兩位夫人一同出席。”

說到這裡,岑國璋想了想,發現理由十分充足,然後做了總結,“嗯,就是這麼回事。”

施華洛抱著白芙蓉的胳膊,笑得花枝亂顫,臉上的表情卻明白無誤,那就是一個字都不信。

樓下傳來清脆的聲音,“呵呵,常和尚,一段時間沒見,你的腦袋更光亮了。好,省蠟燭燈油啊。哈哈...”說到一半,來人忍不住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才繼續問道,“你家大人在樓上嗎?”

常無相像是憋了一口氣,甕聲道:“在!”

“岑老虎,岑財神,岑大官人,小岑岑,在樓上嗎?”隨著腳步聲,來人的聲音越來越近。

來人叫一個稱呼,岑國璋的臉色就變一次,到後來,他的那張臉居然變得萬紫千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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