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賢兄,術有專攻,專心做轉運,他們肯定知道怎麼壓低成本。此前鹽價這麼高,實際成本並不高,主要在各個環節卡要索取的額外開支太多,加上浪費得有些多。比如鹽商用漕運偷運私鹽,實際運費沒有多少,可是一條運河上這麼多關卡,這麼多胥吏,都要伸手分一杯羹,這成本就高了。”

王雲這時開口了,“益之,那你的另一個計劃是什麼?”

“成立淮海鹽業社,囊括淮東數十家鹽場,再在覆蓋的各省省城和要地設立分社,產銷一條龍。透過大生產和大規模運作,提高效率,把鹽價壓下來,官鹽的品質和價格跟私鹽一樣,誰願意去買私鹽?”

“益之,說說你的具體想法。”

“老師,淮海鹽業社其實就是一個大商號,由戶部直接主管。淮東數十家鹽場,連在一起的全部合併,可以減少到二十幾家。”

“每家鹽場,鹽業社佔六成股,鹽場鹽戶們佔四成股。單價下去了,但總產量上去,中間沒有盤剝的話,落在鹽戶的錢比以前多多了。鹽場用新法產鹽,鹽業社收鹽,同時把關品質。再轉運到各處去販賣。”

許遇仙發現一個問題,“益之,鹽場產鹽,鹽業社銷鹽,誰來運?”

岑國璋嘿嘿一笑,“肯定有專門的轉運。只是現在事情才剛有眉目,暫時不方便說。

“嗯,益之請繼續。”

岑國璋把自己的想法一一細說,最後總結道:“各個環節效率提高,成本壓一壓,皇上再恩澤天下,把鹽稅降一降,降到一兩。鹽政改革後,相信九成以上的鹽都會交上稅,這稅銀總額會超過兩千萬兩,稍微恩惠下百姓,有何不可。”

許遇仙也想到了一點,補充了一句,“可以奏請皇上,鹽業社鹽稅定為一兩,其餘任何人憑票去鹽場買鹽,稅銀為一兩二錢。加上益之剛才所說的各項良策,官鹽肯定比私鹽賣得便宜!”

岑國璋聽得目瞪口呆,這位許遇仙果真聰慧,居然知道舉一反三。

“只是鹽政改革,砸了多少人的飯碗。上至王公權貴,下至胥吏走販。”王雲喃喃地說道。

“老師,改革最大的阻礙之一,就是既得利益群體的阻擾。”

許遇仙眼睛微微一眯,此時他明白了,岑國璋在淮東走一圈,結果數十萬鹽戶暴亂。

一場變故後,鹽官沒了,現在鹽商也沒有了。所謂鹽政既得利益群體最前面的那兩撥,悉數完蛋。躲在後面的那些人,恨得牙根直癢癢,卻不好直接出手。

“三位大人,前面到了崔鎮閘渠了。”潘士元上前稟告道。

“崔鎮閘渠?”許遇仙有些不解。

“崔鎮北邊的運河,比南邊的要高五丈六尺。由南到北的船隻,必須先進閘渠,在那裡放水上浮,與北邊運河平齊,這才能行入北運河。”

王雲解釋道。

許遇仙震驚了,王雲不僅是名滿天下的大儒,現在更是伯爵、太子太傅、兵部尚書,一品大員,卻把這漕運上的關竅摸得清清楚楚。

果真是務實第一的王門。

漕船吱吱嘎嘎地駛進一道四丈寬的石頭砌成的槽渠。渠頂有七丈高,與船桅杆幾乎平齊。站在船頭上,趕緊像是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一個小吏從渠邊的沿道上走了過來,看到穿便服的三人,嘴巴撇了撇,老鼠眼睛轉了轉,估計對著船老大咳嗽了幾聲。

潘士元站在身邊,虎視眈眈地看著。船老大很無奈地攤了攤手。

小吏冷笑幾聲,高聲道:“吃水三尺四寸,放水甲五。”說完轉身就走了。

船老大看了看潘士元,又看了看岑國璋三人,只能長嘆了一口氣。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