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還有兩種作物,一叫苞谷,也叫玉米;二叫洋芋,也叫馬鈴薯。好像都是泰西人從生洲帶過來的海外之物,跟這紅薯一起,今春時分在辰州府試種的。”

蘇澹心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波瀾。

這個岑國璋,真是了得。

江州城下還打得難解難分,他就已經開始思播土司平亂的準備工作了。聰慧的蘇澹一想就知道,這兩樣東西肯定是岑國璋為山多地少的黔中百姓準備的。

誰讓百姓們吃飽了肚子,他們就會跟著誰走。這個道理,蘇澹也懂。

“這紅薯、苞谷和洋芋,好種嗎?一畝能收多少?”蘇澹故意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只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說話的聲音有點微微顫抖。

老晁正哈著氣吃著冒熱氣的紅薯,真沒注意到這一點。

“畝產多少?我只是聽了一耳朵,苞谷好像是一畝出產五六百斤,紅薯和洋芋好像是一畝出產上千斤,有的又說能出產兩三千斤,反正出產很高就是。而且聽說特別好種,有點水,用點心除草,就能結果。只是這玩意,真沒有大米麵餅頂餓。”

老晁一邊吃著紅薯,一邊說著話,斷斷續續。但是在蘇澹的耳朵裡,卻跟暮鼓晨鐘一般。

他頭一次感覺到一種沮喪,不僅戰術超你一等,連戰略部署,都完全跟你不是一個境界。遇到這樣的對手,是任何一位有志者的悲哀。

蘇澹慢慢平息心中的震撼,強打起精神,繼續問道:“晁軍爺,你現在就是旗官,再往上升,該是什麼官了?”

“隊官!”老晁樂呵呵地說道。

“我們鎮蠻營是三旗為一隊,每隊有隊長一人,副隊長一人,隊錄事官一人,隊參謀兩人,隊司務官一人,司務兩人,隊醫護官一人,醫護士官兩人,護隊士官四人,警衛班班長一人,警衛六人,傳令官一人,傳令兵六人。全隊合計四百人。”

“哦,如此的話,你們鎮蠻營有十二隊兵?”

“嘿嘿,蘇先生,你猜錯了。我們鎮蠻營分前左右三團,每團分前左右三隊。每團除了團長、副團長、團錄事長、團參謀長、團司務長、團醫護官各一人外,還有團參謀四人,醫護士官五人,團士官六人,錄事和文書各兩人,司務四人,警衛哨一支,通訊哨一支,偵查哨一支,輜重隊一支,合計一千五百人。”

“鎮蠻營直屬的有警衛隊、通訊隊、醫護隊、突擊隊、火炮隊、輜重隊,林林總總,好幾處呢。”

“原來如此!”

蘇澹還想知道更多的東西,老晁東來西扯地滿天晃悠,卻沒有一個字的實情。

聊了一會,蘇澹算是明白老晁的意思。

明面上你能查得到東西,他不介意跟你說一通。但是涉及到沒有外傳的東西,不好意思,不要想從我嘴裡掏到一句實話。

果真,這岑國璋御下森嚴啊,都已經有名將風範了。

聽說他屬下有個保密處,專管反間肅奸,清查洩密的,好像是他侄兒岑毓祥管著。當初江州城叛軍奸細,十個有八個是被他給翻出來,還有二個是被調查處的楊金水給順帶手抓出來的。

厲害厲害!

又聊了一會,夜色漸深,老晁今天在山裡跑了一天,又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戰事,確實有些累了。告了聲罪,走過去和部下一起,各自裹著毯子,靠著火堆,很快就酣睡了。

丁不離藉著出去小解,轉了一圈回來。

“老爺,明哨有兩個,我察覺到的暗哨有兩個,可能還有一兩個。我不敢靠得太近,所以無法確定。”他在蘇澹耳邊輕聲說道。

蘇澹點了點頭,不再做聲,心裡也沒有太多波瀾,因為今天有過太多震撼,已經適應了。

睡到半夜,蘇澹突然被某種動靜驚醒,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老晁和幾位手下悄悄地起身,站在遠處,望著西南方向,舉目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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