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南門甕城的內閘門落下,石萬虎也並不擔心。

可是南門城樓外閘門落下時,石萬虎臉色變得陰沉,他在坐騎上思量了一會,轉頭厲聲傳令。

“全軍壓上!給我攻城,今天誰第一個登上城牆,賞銀萬兩!官升三級!”

外面的叛軍裡也有經驗老道的軍官,跟石千鷹一樣,一眼就看出南門閘門是薄弱點。很快,一隊刀斧兵首先衝上去,對著外閘門亂砍起來。

早有準備的守軍那肯讓他們輕易砍開閘門,檑木滾石不要錢往下丟,把刀斧手砸得血肉模糊。衝了幾波後,有些膽氣的悍勇之士悉數死在城門下後,再也沒有人敢往上衝了。

其餘攻城的叛軍跟先登營完全不同。

先登營一直藏著不用,還有一股子銳氣在身上。其餘各部計程車兵,攻城多日,早就打得身心皆疲,銳氣全無。

雖然在軍官們的嚴令下往前衝,但是他們早就學會了如何裝模作樣磨洋工,如何打得十分神勇卻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所以南門甕城不管打得再如火如荼,外面的叛軍,依舊打得不溫不火。

“轟”幾聲巨響從南門甕城傳出來,騎在馬上的石萬虎渾身發顫,臉色變得慘白,發了瘋似地連聲問左右。

“什麼聲音!這是什麼聲音?”

“像是水師專用的轟天雷。”梁定烈臉上閃過複雜之色,在旁邊答道。

見多識廣的石萬虎一開始就聽出可能是什麼東西,只是不肯相信。聽到梁定烈的回答後,他雙目赤紅,青筋爆起,破口大罵起來。

“混蛋!他們居然把水師的轟天雷搬上岸來了,混賬!無恥之徒!有本事跟我們明刀明槍幹一仗!沒卵子的無膽之輩!”

左右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

但是大家心裡明鏡似的,誰規定水師用的轟天雷不能拿到岸上用?只是人家以前一直藏著不用,當成壓軸的殺手鐧。現在到了最危急的時候,肯定要用上了。

轟天雷,這玩意可不是良善之物啊。

在場的都是軍中宿將,知道這轟天雷是個什麼玩意。

一個薄皮圓鐵罐,裡面塞滿了火藥和鐵釘,再用一根木管套著引繩。用火點燃,使勁甩出去。一旦炸開,方圓一兩丈都被鐵釘和碎片覆蓋,無比霸道兇狠。

南門甕城裡擠滿了先登營、洪州守備營近三千人,人擠著人,一個轟天雷扔下去,還不得炸死一大片。

想到甕城裡被無數個轟天雷從頭頂扔下來,先登營被炸得血肉橫飛的慘象,久經沙場的梁定烈都忍不住打個寒戰。

難怪石萬虎會憤怒成這個樣子。

南門甕城裡爆炸聲接連不斷,各處的黑煙彙整合一大團,慢慢從南門城樓後面騰起來。在叛軍眾將的眼裡,這就是一個無數亡魂彙整合的黑色骷髏頭,意味著死亡和失敗。

兩千先登營,樂王耗費了無數錢糧,石萬虎耗費了數年心血,從近萬驍勇之士裡層層選拔,刻苦訓練,才編練出這麼一點精銳。

現在卻像一群老鼠,被關在一個籠子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後被無情地虐殺。

響過上百聲,甕城裡的爆炸聲慢慢的稀少下來。

大家都知道,甕城裡的先登營,十有八九已經全軍覆沒。

在南門前躲躲閃閃砍閘門的叛軍,突然發現城樓上的檑木滾石少了許多。有兩個士兵大著膽子,衝到門洞底下,趴在地上,想看看甕城裡的情況。

外閘門落下來時,壓著了好幾個叛軍。現在他們被壓得身裂骨碎,血肉模糊,也給閘門最下面留出了一道拳頭大的縫隙。

兩位叛軍士兵的臉貼著黝黑粘糊的泥地上。目光穿過那道縫隙,看到了甕城裡的一些情況。

地上到處都是殘破不堪的屍體,地面分不清是黑色還是紅色,全混在了一起。在城樓門洞裡,兩人看到了幾隻斷臂,幾隻斷腳,不知從哪裡炸飛過來的。

還有一個頭顱,灰撲撲的像個灰泥球。一隻眼睛被血水糊住了,一隻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灰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著兩個叛軍士兵。

兩人壓下心裡的恐懼和嘔吐感,強打著精神繼續看著。只見甕城裡站著的只剩下守軍。他們或持著長矛,或持盾牌鋼刀,兩三人一組,在黑煙血泥中慢慢穿行,看到有掙扎的,補了幾槍或幾刀。

突然間,不知從哪裡爬出一個人來,看衣甲是先登營的人。他拼命地往前爬,往門洞裡爬,或許他看到了閘門下那道光,還有光裡晃動的兩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