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彥章點名,岑國璋猛地點頭道:“江老夫子說得好!教化地方是我等職責,修葺府庠更是重中之重。我覺得,先集中財力人力把府學文廟修好,把今年的府考對付過去再說。”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江老夫子鼻子一哼道:“岑大人,想不到你雖是胥吏雜佐出身,卻是心向聖學,難能可貴。立學以聖賢為先,立身以功名為本。岑大人雖然已經絕棄功名,但是迷途知返,心有所念,還是會有番作為的。”

聽著江留爾這倚老賣老,夾槍帶棒的話,葉之訓、沈有餘、岑毓祥臉色微變,目光閃爍。

岑國璋卻是誠懇地拱手道:“江老夫子教訓得極是。益之經義有缺,只能自省道德,努力踐行聖賢之道。”

江留爾冷冷一笑:“孺子可教也。岑大人當遵行聖賢之學,一日三省,才能脫離粗鄙,出濁入清,方可有一番造化。”

“是的,以後還要向江老夫子多請教。”

“請教不敢言,岑大人好自為之就是。”

吳雪村看著一臉倨傲的江留爾,幾乎不敢相信。

你什麼人,敢在這裡充大瓣蒜?人家官職官階都比你高,雖然功名不如你,可人家也是拜在名師之下,用得著你在這裡叨叨叨?

不過吳雪村知道,江留爾此番發作,十有八九是身負使命,有目的而來的。岑國璋沒有做聲,他也保持沉默。

一場會議就這樣虎頭蛇尾結束。

黃彥章把岑國璋和吳雪村請到後院,奉上清茶,好言勸慰。

“益之,時斐,稍安勿躁!江老夫子迂腐不堪,這次貿然跳出來,應該是老邁昏庸,痰迷心竅。不急,來日方長,等過些日子,我們繼續潯陽碼頭的改造擴建。”

吳雪村臉上藏不住的失落。

他還想靠著這個改造專案即撈功績又得實惠。現在卻被一個老糊塗的傢伙給阻攔了,真是心有不甘。

他目光看向岑國璋。

只要這位堅持,黃知府肯定會默許的。府衙裡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兼三老爺達成了默契,一個府學教授反對有個屁用。

岑國璋卻緩緩說道:“江老夫子說得對。這回他拿著大理,我們不好說什麼。府尹大人,要不我們先把府學文廟修葺一番,把府考對付過去。讓江老夫子無話可說了,我們再動潯陽碼頭的事。”

黃彥章緩緩地點點頭,“益之考慮得周全。先緩一緩再說。府學文廟修葺,還有府考的事,就有勞益之操心了。”

“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岑國璋一口應了下來。

看到兩人達成了與此前不同的默契,吳雪村也不好說什麼了。

又說了幾句,岑國璋和吳雪村便起身告辭。

等兩人離開後,範思思從閣樓裡轉出來。

“老爺,想不到岑大人年紀輕輕,養氣功夫卻修到了家。江老夫子這般蹬鼻子上臉,他都忍下了。”

黃彥章冷冷一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的恩師說過,人不狠則無威,無威則無勢,無勢則權勢去了一半。當初我上任江州府時,要不是尋得機會,參掉了四五位八九品官的帽子,府衙裡的那些大鬼小鬼肯服我?”

“老爺,你這話什麼意思?岑大人今天的舉動裡難道有什麼玄機嗎?”

“江老匹夫今天的話,明顯是對著岑益之。他什麼人?十幾年前因為貪腐酷虐被參,現在滿口的仁義道德,就是放屁!肯定是受人指使,跟岑益之作對。我都看得出來,岑益之看不出來?”

說到這裡,黃彥章淡淡一笑,“夫人雖然聰慧,但是在做官此道上還是缺點見識。岑益之做官的本事,不比我差。而且心狠手辣,遠勝於我。他可是連一陣風都要斬草除根的狠人,會怕一個滿嘴假仁假義的老東西?”

“啊,老爺,你是說岑大人以退為進。”

“呵呵,此種玄機,等水落石出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