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抬起頭,看到相公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猛然間想到時機不對,趕緊把笑容收斂回去,但是臉卻再也板不回去。

施華洛嘴巴咧了咧,可能是覺得快要忍不住笑,乾脆抬起頭,看向屋頂。俞巧雲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盤南瓜子,一邊磕著一邊嘟囔著。

“老爺,你自個說說,哪裡有罪?怎麼悔過?”

白芙蓉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幕,忽閃著她那雙媚眼,覺得萬分奇怪。這是什麼人家?這是赫赫有名的岑青天嗎?

聽說他寧可下大獄,也不願休妻娶權貴的女兒,是有情有義的好郎君。難道真實面目是這個樣子?看上有點懼內?那自己的日子以後怎麼過?

岑國璋像是想起什麼來,不對啊,這件事自己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他猛地抬起頭,悲憤地叫喚道,“我是冤枉的啊!哪位神目如炬的青天大老爺,為我雪冤啊!”

玉娘、施華洛和俞巧雲拉著白芙蓉又回去臥室裡,坐下來心平氣和地溝通一番,才明白來龍去脈。

當初蘭陽伯一夥人,託陳如海在江寧把白芙蓉“贖身”,再“請”到京師來,說是請她來弘揚崑曲、黃梅調、戈陽腔等地方藝術。

實際上白芙蓉也隱約聽到,蘭陽伯等人準備把她當寶貝獻給皇上的長子,廣安郡王。

名為陪伴伺候,實為監視看管的老媽子還好生羨慕,說她是富貴命,以後要做王妃,更有可能是皇妃娘娘。

白芙蓉已經認命。

她五歲被人賣到秦淮河,在“媽媽”的棍棒下學藝讀書。長大後就算是轟動秦淮河,那也是豔名,逃不脫青樓女子的身份和命運。

或許被送到王府去,也不失為一種好的結局,總比當成貨物一般被轉來轉去。

可是沒想到的是,皇上突然下旨,點蘭陽伯為欽差,出使安息貴霜兩國。然後那些勳貴和官員們頓時做了鳥獸散。

聽到這裡,玉娘和施華洛有些不解,兩人眼神對視了一下,施華洛高聲不客氣地問道:“老爺,你都聽到了。皇上此舉是什麼意思?”

臥室跟花廳之間的帷帳被拉開,兩邊通透無疑。岑國璋老實坐在花廳裡,等待人民群眾最後的審判。

聽到問話,連忙答道:“應該是皇上聽到訊息了,對於蘭陽伯一夥人的投機取巧非常不滿,在敲打他們。”

“什麼投機取巧?”

“蘭陽伯一夥人獻媚廣安郡王,就是想在新的一輪奪嫡大戰中搶得先機。皇上登基才四年,見到這些人開始擁護皇子爭奪儲君之位,心裡肯定非常地不爽。”

“出使安息貴霜兩國算是敲打嗎?”俞巧雲看著施華洛,好奇地問道。

在她想來,安息應該是個好地方,否則出不了像洛兒姐姐這樣的仙女姐姐來。

“這已經是很嚴厲的敲打了。蘭陽伯差不多五十歲,好好養著,應該還能活個十年二十年的。出使安息、貴霜,哼哼,”

岑國璋冷笑兩聲,“只怕蘭陽伯回來的時候只剩那麼小小的一個盒子了。”

看到施華洛和俞巧雲還不大明白,玉娘嘆了一口氣,“公公就是出使安息的路上為國殉職的。相隔萬里之遙,靈柩是回不來了,只能燒成灰,裝在一個盒子帶回來了。”

玉娘和施華洛黯然傷神,俞巧雲卻毫無感覺,她一邊磕著南瓜子,一邊催促道:“蓉兒姐姐,你趕緊往下說。”

“不用白姑娘說,我也能猜到了。”坐在花廳裡的岑國璋翹起二郎腿,端起一碗茶,準備喝一口。

“那你說一說。”

岑國璋連忙放下剛到嘴邊的茶碗。

“看到蘭陽伯這隻出頭鳥,被皇上一棍子掄去了安息,其他人誰還敢輕舉妄動?各自躲在家裡閉府思過。白姑娘就慘了。勳貴裡的那些傢伙可沒有什麼擔當的。此時的白姑娘就成了燙手山芋。”

“白姑娘是陳大人出面請來的,那些混賬肯定是把手尾直接甩給了陳大人。他思前想後,估計也就兩條選擇。一是送到昌國公府去,吳家家大業大,養個人輕而易舉的事情;二是轉請到其他人家府上去。不知道陳大人如何權衡利弊的,居然叫吳雪村送到我們家來了。”

“唉,我真的是冤死了。我真的以為只是一個普通丫鬟,想著家裡也沒個得力的助手,有人幫著玉娘處理家務也是好事。想著陳大人一片好心,送來了丫鬟。他們府上世家富貴,教出的丫鬟肯定伶俐能幹。”

此時的岑國璋化身為祥林嫂,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訴著苦。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這老陳一表斯文,長得快跟我一樣帥,怎麼還蔫兒壞,結結實實地扣了一口大鍋在我的頭上。我那冰潔玉清的名聲,我那純潔無瑕的口碑啊,全毀了,以後我還...”

“好了!少嚷嚷了!”施華洛不耐煩地呵斥道。

岑國璋馬上不做聲,端起茶碗,滋溜喝了一口,剛才說了那麼多話,確實有點口乾。

白芙蓉忽閃著那雙勾魂的眼睛,奇怪地看著這一家,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