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總有無形中的動力催著你吖,方應物大發感慨著回了家。至於是非成敗,全看即將告廟獻俘儀式上演的如何了......

又過了兩日,籌備多時的獻俘大禮終於要舉辦了!獻俘禮是軍禮的一種,具有是天朝特色的凱旋儀式,大明朝已經有幾十年沒辦過獻俘禮了,但今年年初這場威寧海大捷絕對當得起一次大禮。

這莊嚴、宏大的場面上,主角有這麼幾方,負責檢閱的天子、負責報告功績的兵部、負責捆著酋首展覽的出征將官、負責露布天下的禮部、負責接收俘虜、明正典刑的刑部。

其餘文武百官雖然不是主角,但都要到場打醬油,另外在京番邦使節也都要到場觀禮,以展示國威。另外,今年由於是春闈年,新科進士也都到場以壯觀瞻。

天色矇矇亮,方應物和父親方清之便一同出門。朝著宮城而去。在路上,方編修感嘆道:“你我父子若同朝為官。以後少不得要時常一起出門上朝了。”

獻俘禮的主要場地在午門,天子將登午門城樓接受獻俘和朝賀。而文武百官的位置在午門外。分列中間御道東西兩側。

方家父子從承天門進了宮,又過了端門便各自分開,各找各的方隊去。地位不同,所站的地方自然也不同。方清之所在的詞林翰苑方隊比較靠近午門,而方應物所在的觀政進士方隊距離午門最遠的,也就是末尾。

方應物隱隱的看到午門下面已經擺好了若干案子,一些戎裝大將和幾位需要走程式的大佬皆已經就位,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靜立不語。午門上面五鳳樓簷下,已經設好寶座以及許多儀仗。

還要多看幾眼。方應物卻被執事官請進了班位裡。新科進士還是按照科舉名次排列的,十人為一列,也就是說一甲一名到二甲七名為第一列,二甲八名到二甲十七名為第二列。

方應物是二甲第八,恰好是第二列的第一個位置,就在御道邊上。在他右手邊,與他並排而立的則是第一列第一人,也就是狀元張天瑞......

方應物很是藐視了張狀元幾眼,但並不與張狀元搭話。卻與張狀元后面的同省榜眼王陽明他爹閒聊起來。“王兄!小弟我曾預言你高中榜首,孰料有人倚仗權勢獨佔鰲頭,奪了王兄的氣運。只可惜,餘與令郎無緣。不能為令郎之師了!”

王陽明他爹看了張狀元幾眼,心底暗暗苦笑,這話可不好接。只能答道:“方賢弟言重了!我得中榜眼。已經是僥倖天恩,至於狀元。那是方賢弟所追求之物,我是斷斷不敢想的。”

至於讓兒子拜方應物當老師這種話題。王華是斷斷不會接茬的......

倒不是王華看不起方應物,如今他與方應物也算熟了,知道方應物雖然極有才華,但學問卻十分駁雜,同時對經義似乎不是很上心。

讓自家兒子拜這樣的老師,豈不就是掉坑裡麼?還要不要科舉前途了?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父親,絕對不能讓方應物來教導兒子!

方應物肆無忌憚的找王華說著狀元得失,卻讓張天瑞惱了。真狀元還在這裡站著,此二人視為無物耶?邊上別人都看著,他怎麼也不能丟這個面子。

如此張天瑞便傲然開口插話道:“一啄一飲,皆有天命,方同年沒有必要在這裡泛酸!莫非是心懷嫉妒乎?”

本來張天瑞面對方應物時,還有點心虛,畢竟他這個狀元並不服眾。但後來覺得,世人常道成王敗寇,狀元就是狀元,何況已經成了不可調解的對頭,心虛還有什麼用?

而且心虛還會導致平白矮人一頭,所以乾脆把氣勢做足點,在方應物面前不能落於下風。方應物是大學士未來女婿,難道他後面就沒有大學士了?

方應物聽到張天瑞的話,便轉過頭上下打量幾眼、冷笑幾聲,對張狀元斥責道:“豎子連謝遷都不如!”

這邊說這話,周圍人雖然沒插話的,卻都在豎著耳朵聽,人人皆有八卦之心,顯然眼前這就是一出大八卦啊。

只是眾人都不明白,方應物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聽著像是罵人,但就是不明覺厲,為什麼謝遷忽然躺著中箭了?

張天瑞也有點懵懂不明,不知如何答話。方應物便繼續斥責道:“那謝遷當年對我父子有過錯,但其人在我父子面前一直心虛,說明其內心還知道榮恥,做錯事或許也是不得已!

而你張狀元,明明這個鰲頭得來不正,當時金鑾殿上的事情誰人不知?你若靜心自省,低調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在我面前洋洋得意,此可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今科與你同榜,簡直羞與為伍!所以我說,你雖然也是狀元,但遠不如謝狀元!連最起碼的榮恥觀都不正!”

周圍眾人一起無語,方應物這說辭實在厲害,不能不服......話裡話外的明損一個、暗損一個,愈發襯托的方家潔白無瑕、飽受委屈的偉光正。

此時贊禮官大聲呼喝,禮儀該開始了,眾人停了竊竊私語,莊嚴肅穆的立正站好。(未完待續。。

ps: 週日上午有沒有同去考試的書友~晚上要熬夜複習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