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元抱拳對著眾人連連討饒:“諸君不必給在下出難題了,鳳蕭姑娘該陪伴哪位,還請諸君自行角逐,在下絕不參與!我看讓鳳蕭姑娘出題並當評判,你們各自作詩,誰為最佳,今晚就是誰獨佔花魁!”

項成賢忍不住對方應物擠眉弄眼,又低聲道:“席間這麼多地方的才子,方賢弟可要為我縣增光了,我看好你!”

方應物波瀾不驚,不置可否,比試詩詞這種活動,對他而言實在沒什麼挑戰性,隨便從肚子裡抄襲幾首也夠用了。

花魁聞言,輕啟丹唇道:“眼見今夜群賢盛會,便以夜宴為題。”

週一元喊了店家,拿來紙筆分發給屋中眾人。寫好了的,便可交由他,由他當眾誦讀,以示公開。

這種文人遊戲,大家都是司空見慣的,如此便也不多說,紛紛低頭沉思推敲起來。文思快的,已經執筆開始寫了。方應物“胸有成竹”,便不急不慌,也隨手寫了一首,交給了週一元。

卻說這週一元十分忙碌,手持文卷不停地誦讀著,“錢塘邵琛。勝友良宵列座來,高歌誰奏紫雲回。銀河隱約星光閃,弦管樓頭著意催......”

放下這個,又拿起另一個文卷,繼續讀道:“淳安方應物。河漢近瑤席,開簾空翠生。金盃搖夜影,畫燭剪春聲。一笑藏鉤戲,低迴舞雪輕。歡歌雜未歇,澹月照三更。”

讀完這首之後,周公子不知為何愣了愣,然後又繼續往下讀了。這邊傅繼儒也詫異的看了幾眼方應物,忍不住讚歎道:“方朋友果然才華過人。”

項成賢暗暗指了指花魁,對方應物遞了個“男人都懂”的眼色,又對方應物拱了拱手,口中做出“恭喜”的嘴型。

漸漸地,眾人都做完了題目。週一元也一一將十幾首詩誦讀一遍後,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了,等待著比試結果,氣氛略顯微妙。

世人誰沒有幾分好勝心?即便是文字遊戲,哪個又不希望自己勝出?更別說勝者可以博得一個“獨佔花魁”的雅事。尤其是像方應物這樣從外地來的,誰又不想在省城一鳴驚人?

週一元沒有浪費時間,問過再無遺漏後,就將詩卷全部送到袁花魁的手中,“盡都在此了,還請鳳蕭姑娘做考官評選最優者。”

在十幾道渴望的目光中,袁鳳蕭將文卷擺在案上,優雅的抬手翻了翻,抿著紅菱小嘴沉吟片刻,最終道:“若要奴家評定......邵公子這首最佳!”

週一元立即喝彩道:“鳳蕭姑娘慧眼識珠,在下也如此以為!”

他又轉頭對不遠處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士子恭賀道:“邵賢弟今夜獨佔鰲頭,此乃大吉大利的良兆也,可喜可賀!”

席間又有幾人一起叫道:“恭喜邵賢弟今夜獨佔花魁!”

一時間屋內極其喧鬧,袁花魁也遵照約定,娉娉嫋嫋的走到邵琛身邊,坐下後嫣然一笑,開始為他斟酒。

這邵公子年紀小,身量也略顯瘦弱,似乎還有幾分生澀,此時也只能連連對著眾人還禮。

這邊廂項成賢十分意外,在他看來,方應物那首詩絕對是今夜最好的一首,怎麼轉眼之間就讓這姓邵的搶了最佳?

難道是因為方應物是自己人,便愛屋及烏產生了錯覺,還是因為自己對詩詞的品味急劇下降,脫離了大眾水準?

一夜再無話,終到曲終人散時,人群離開了春風樓。

明月當空,項成賢與方應物並排走在街道上。項大公子擔心方應物在最強項上輸了後,導致心裡想不開,便安慰道:“今夜只是一個意外,方賢弟不必介懷,這樣的機會還多的是!”

“什麼意外,今夜這事根本不是意外。”方應物冷笑道。項成賢不傻,聽方應物如此說,心裡突然也有所明悟。

方應物繼續說:“你還看不出來麼?這次雅集,就是幾個西湖詩社的本地人做了一個局!

今晚他們故意請了那袁鳳蕭來演雙簧,故意讓那邵公子拔得頭籌,為的就是捧邵公子的名氣!

至於我們這些外地人,都是他們拉來利用的。透過我們口口相傳,邵公子的名氣自然也就傳到省內各地了。

你看著罷,後日西湖雅集大抵還是如此,他們這是把自己當成了紅花,把我們當成了綠葉!省城這水還真是夠深的,名韁利鎖之下,人心無處不充滿算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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