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

李綏輕一挑眉,便聽到裡面傳來了稟報聲。

“回殿下,雖有湯藥調養,但賢妃之病源於心,湯藥也只能讓賢妃的精神看起來更好些,若要徹底根治痊癒,卻是——”

聽到殿內太醫的話,李綏默然未語,緩緩隨著銀娘朝裡走去。

自楊崇淵篡位稱帝后,便順著朝堂大勢冊封姑母為皇后,正位中宮。不久後,原太尉府侍奉已久的曹夫人、崔夫人、劉夫人也在姑母的奏請下,被分別冊封為一品賢妃、德妃,和正三品的婕妤。

但曹賢妃在大郎楊晉身護楊崇淵,被亂箭穿心,躺在靈堂棺槨的那一日,便徹底地失去了理智,連連哭了半月,暈厥數次,直到棺槨送入陵寢處,曹賢妃便徹底被抽去了魂魄般,患上了癔症,糊塗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聽聞時而在宮中放浪大笑,時而穿梭殿內夜夜啼哭,連身邊人都害怕得不敢近身去侍奉了。

“姑母。”

聽到李綏進來,李皇后滿面愁容才總算有了幾分平復道:“快來。”

當李綏含笑走進去,一旁的太醫連忙行下一禮,李皇后瞧了便道:“賢妃那裡,你們依舊多操心些,用最好的藥為她診治著——”

說罷,李皇后不由嘆息道:“成王是個好孩子,是楊家的好兒郎,他是為了護陛下犧牲的,更是為我大興朝而犧牲的,作為大興的開國英雄,他的功勞我們都不能忘記。”

“賢妃是她的生母,這份誕育之功,也是不可磨滅的。”

聽到李皇后的囑咐,太醫當即點頭道:“是,臣等必定竭盡全力,醫治賢妃。”

李皇后見此點了點頭,隨即道:“好了,你退下罷。”

待太醫躬身離開後,李皇后看向坐在下手的李綏笑著道:“你這孩子,坐那麼遠坐什麼,快些過來。”

看到李皇后輕拍了拍身旁的鳳座,李綏沒有推辭,含笑走上去道:“方才外臣尚在那兒,我若坐過去,只怕朝臣參我不守禮矩。”

聽到李綏的話,李皇后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從前入宮,你哪回不是坐在你阿姐身邊的,這會倒跟我——”

話說到一半,李皇后忽然僵住,察覺到姑母眸中的哀傷,李綏也壓下心底的觸動,岔開話題道:“今日聞姑母傳我,我還想著是不是又有什麼好東西要賞給我了,在哪兒呢?”

眼看李綏抻著頭搜尋著,李皇后適才啐她道:“都是御陵王妃了,還日日討債般的要寶貝,也不怕人笑話。”

見李皇后終於笑了,李綏才再次問道:“既不是為了寶貝,那姑母尋我是——”

聽到李綏的問詢,李皇后的眉上再一次爬上了煩惱。

“是為了榮安。”

待遣退了宮娥,李皇后才緩緩出聲道:“彭城一死,突厥真畢可汗的可賀敦便空缺下來,如今他知道突利可汗派了王子前來求娶我大興的公主,今日也堂而皇之前來求娶公主,求得還是嫡公主。”

聽到這兒,李綏心中已是清晰了幾分,果不其然,李皇后隨即憂難地道:“他自然知曉我與陛下膝下沒有嫡出的公主,便退而求其次,要娶榮安。”

“只怕,他是聽聞榮安是眾多女兒中最受陛下寵愛的公主,才會有此要求。”

如此即便同娶公主,真畢可汗卻是比之突利可汗更能得意些,因為他能娶到楊崇淵這位天子的寶貝明珠,無疑是在向突利可汗挑釁,向楊崇淵挑釁,讓世人知道他背後的強大突厥兵,可以讓楊崇淵對他言聽計從,無不兌現。

聽了李綏的話,李皇后點了點頭嚴肅道:“如今興朝初立,本就人心浮動,若此時突厥人再趁此攪起兵事,於我們並非益事,所以這親是必定要合的。”

聽了李皇后的話,李綏絲毫不意外。

若是可以,這世間沒有哪個天子願意靠送女子去維護四海昇平,更何況是一向雄心壯志,不可一世的楊崇淵。

可雄心壯志,天子的威嚴都當不了長城,做不了王朝的守護牆。